「娃娃,後退!」他反射地将娃娃推到自己背後,先护住她的安全才迎上阎罗那双冰火交融的鹰眸。
阎罗右臂一抖,利剑上手,耀耀的银芒反照在他脸庞,衬得他的眸子更显青翠。狞笑一声,剑势袭向龙步云,又狠又快,既辣也绝。
龙步云只来得及伸指挟持凛冽剑身,但仍阻止不了贯彻在剑身那股源源不绝的惊人内力将剑身送进他的肩胛。
鲜血染湿了深蓝衣料,只让蓝衫颜色逐渐加深而不见赤血。
「这一剑,回敬你对我阎王门魑魅魍魉的种种『照顾』。」阎罗扯出浅笑,俊逸的轮廓更添邪气,执剑的手没有半丝松懈。
阎罗口中的照顾,便是魑魅魍魉入狱时所受的严刑拷打,虽然并非出自於龙步云所授意,但这笔帐仍然挂在龙步云头上。
娃娃惊声尖叫,为那把深深埋在龙步云皮肉之间的利刃。
薄利的剑柄微挑,甫脱离龙步云的身体,拇指大的伤口便激出细泉般的血水。阎罗脸上嗜血的快意浮现,在娃娃尖叫声未止之际,右手腕在收回薄剑的同时仍在龙步云咽喉半寸之距划出一道致命剑芒,削断龙步云悬垂胸际的鬓发,也在他颈前破开一道浅显见血的伤口。
「这一剑,是替那爱哭的小丫头砍的,惩你弃她不顾,也是赏她逗笑了阎王门白无常的谢礼。」阎罗甩去剑上腥红,唇角仍是笑得冰冷,只有在最後一句话凝望身旁的白无常时,绿眸间的暴戾之气褪去,但仅仅一瞬,视线再回到龙步云脸上时,眸仍冷冽。
「我会再度拆了你阎王门。」龙步云毫不畏惧。
「随时候教。」阎罗左手执起酒杯,笑意未明地朝他一敬。
龙步云虽带著剑伤,仍面不改色地取过一只酒杯。
「敬誓不两立。」阎罗仰首饮尽。
「敬唯一一次的把酒言欢。」龙步云也道。
目送著可敬又可怕的对手潇洒离场,龙步云知道,或许与阎王门的针锋相对终无结束之日,他虽小胜一回,但今日一见阎罗小试牛刀,却已再明白不过——凭他单独之力绝不可能胜过阎罗。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真被我娘给说中了。」龙步云自嘲地摇头。
低下眼,瞧见娃娃正努力压按著他的伤口止血,他血流的速度恐怕不及她眼眶滑落的泪水。
「不碍事,只是肩膀罢了。」受伤的人还得安慰没受伤的人。「等会儿敷些伤药便没事。」
「我的小福袋里有伤药!」娃娃摸出一堆瓶瓶罐罐,开始为他疗伤。虽然这些伤药是她先前在灵山里医些牛马猪蛇专用的药,但……抹人应该也有效果吧?
娃娃选择了隐藏伤药的用途,加快十指的动作,乾净俐落地将喷血的伤口给料理完善。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果真不假,你竟然买通阎王门来谋杀未来亲夫?」龙步云佯装愠怒地板起脸。
「我没有!他开了价,但我没点头!」娃娃为自己辩白。
「怎么,是价码太高吗?」小没良心的!
娃娃想了想。「龙老大,你只值五十两耶。」五根白嫩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晃出一道像取笑著他的笑弧。
「五十?!」听到自己身价仅值区区小数目,龙步云简直不敢置信。「是五十两还是五十万两?」计价单位可不能随便省略。
「是五十两没错,那个男人说了三次。」
男性尊严遭受强烈侮辱,龙步云咬牙。「可恶,我去把阎罗追回来问清楚!」竟敢将他订价订得如此低廉?!士可杀不可辱!
还来不及跨出迎宾楼门槛,一把铁算盘阻挡了龙步云心有不甘的步伐。
「这位客倌,慢著,您的帐还没结清。」
「帐?」他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叫了东西吃呀。难不成踏进客栈就得付费,那这家店岂不名列「黑店」?好大的胆子,敢在他这官差眼下干起不法勾当?!
「是方才与您在窗边雅座谈天的男女客倌叫的菜。」算盘拨了十数下,掌柜的嘴里吟念著数道迎宾楼的招牌美食——通常挂上招牌两字,就代表著菜肴的「身价」绝对是首屈一指,最後算盘递到龙步云眼前。「总共五十五两,恕不赊欠。」
五十五两,喝!比砍他龙步云的价码还贵上五两咧!
「该死!江湖侠侣过上这种场景不都会丢个金元宝在桌上,然後豪气十足地撂下『不用找了』的挥霍字眼吗?!你们砍颗脑袋所赚的黑心银子就足够我这小小捕头吃穿一年,结果连区区一桌的饭菜钱也要压榨我这微薄薪俸的穷捕头来付?!阎罗!我跟你誓不两立——」龙步云仰天长啸。
龙步云与阎王门的梁子,至此越结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