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蝶,妳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再加上姓万的打击……」骆丽心伸手去探妹妹的额头,想看看她的身体状况是否还好。
「我没有被打击呀,累倒是有一点。」学校要交报告,兼职的插画也催得好急,她就像根两头烧的蜡烛,寿命一夜之间短了好几年。
「所以你才会产生幻想幻听幻觉吧?」骆丽心好可怜好心疼地看着宝贝妹妹,揉揉她的长发。「不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累,偶尔休息一下……还是今天请一天假不要去上课,在家里好好休息?等星期天,姊带你去踏青,嗯?」
踏青?骆千蝶俏丽的芙颜一苦。
她最讨厌的活动就是踏青了,因为那代表她会被拖到荒山野岭去劳动筋骨。而且……荒郊野外什么都没有,就是昆虫最多,而她骆千蝶胆子虽不大,但也不至于懦弱到什么破地步,独独就是对昆虫没辙——她怕昆虫的程度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就连众人视为美丽化身的翩翩蝴蝶出现在她周遭一公尺内,都能吓得她抱头鼠窜,飙泪求救……对她而言,蝴蝶,不过是撑着滑翔翼的毛毛虫。
最无力的就是,她的名字里还有她最害怕的昆虫……
一只还嫌不够,还「千」哩。
骆千蝶决定噤声。跟姊姊说再多,最后还是只会被归类于她感情受创后的失神后遗症。偏她又说不清楚自己所感觉到的一切,越是说得含糊,越是加深姊姊同情她的心。她更不想再让姊姊有机会替她扣上「压力过大,亟需放松精神」的帽子,更有理由逼她到郊外去踩昆虫。
她小口小口灌着果汁牛奶,让甜甜香香的滋味滑进胃里,温暖了身体。
「今天要去上课吗?」还是跷课一天?她这个姊姊很开明的。
「嗯,要去。」骆千蝶舔舔唇上残剩的牛奶。「我答应替袁媛设计一些她社团的衣服……她们要演话剧,说服装造型要童话一些,我正好又擅长童话类的画风,今天要陪她去社团讨论。」朋友的请求,她向来不懂如何拒绝,即使她的插画工作已经忙到让她熬了几夜,她也不忍看见袁媛失望的模样,继续替一自己增加工作量。
「你干嘛还帮她呀?男朋友都被抢了还当好人?!」骆丽心很不以为然。
千蝶的专长是画儿童插画,可是一般人好像以为会拿画笔的人对所有美术类的工作都很得心应手,小至手工卡片,大至画壁报、做毕业纪念册,全部都丢给她。现在连服装设计也要千蝶帮忙,真过分。
「袁媛没抢我男朋友。她真的比我更适合万浚……有时我和万浚都没办法沟通,袁媛和他就不一样,他们两人的观念简直一样,兴趣又相同……」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换做我是她,抢了朋友的男朋友,我早羞愧地找个角落去躲起来,没脸见人,哪像她?还敢无耻到教你帮忙!」骆丽心对袁媛的印象差到极点。
她不介意未婚男女各自寻找更合适自己的对象,但是抢了好友的男人,总该有些内疚、有些抱歉、有些表示吧!哪还好意思佯装天下太平继续压榨好朋友,要好朋友替她掏心挖肺?无耻!
骆丽心压根听不进去妹妹不断不断传达的意见,戳戳她的小脑袋,「你呀,就是太好欺负,才会一而再、再而三被身旁的朋友背叛。你自己算算,从小到大,你有多少任男朋友是被周遭的女性友人抢走的?」不等骆千蝶扳指算完,她先一步嚷了出来,「加万浚正好二十一个!」
「是因为那二十一个都比较适合我身旁认识的朋友……」二十任男朋友的「出轨」方式都和万浚一模一样,在骆千蝶的「撮合」下,不意外地看见他们遇见比她更合适的女孩子。
「算了,那二十一个都不是好东西,让给别的女人也好,我们小千蝶值得更好的男人。」骆丽心径自做出结论,再一次将骆千蝶替众前男友脱罪的论点抛到九霄云外,或者该说——过耳而不入。
「唉。」骆千蝶无力地轻叹。是她说话太没有魄力还是音量太小?为什么大家总是听不到呢?
「别为了那些男人叹气!打起精神噢!」骆丽心鼓励她。
不是的,姊,我是为了你而叹气的。
骆千蝶在心底小声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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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丝线从屋顶垂吊下来,最尾端悬着擅自在别人家闺房死赖不走兼结网定居的蜘蛛。它缓步靠近自己下方那正伏在桌面上熟睡的骆千蝶,一如以前每次都忍不住多靠她近一些,多看她一眼。
她的右手还握着色铅笔不放,脸颊贴着未上完色的画稿,长睫盖住漂亮的眼眸,菱形小嘴半张,轻吁着软软酣呼,睡得又熟又毫无防备,看来已经累瘫了。
它爬上她的肩,动作很是轻巧,加上身形又小,完全不打扰到她。它探出脑袋,览视着她的纸稿——可爱的构图、鲜艳的用色,给人一看就十分丰富的视觉飨宴,更符合学龄前儿童的喜好。
只是它发现她很喜欢画热热闹闹的童话世界,有整群的森林动物手牵手围着火堆跳舞,鱼儿悠游海底的丽景,湛蓝天空间自在翱翔的鸟儿……可就是不画昆虫类!
花丛间,没有嬉戏起舞的蝴蝶美女。
草丛里,没有拉着小提琴的蟋蟀绅士。
不难看出,她讨厌「虫」字部的所有生物,也包括牠。
「女孩子怕虫怕蟑螂是天经地义的,但要像你这样也算奇葩。」它记得前几天她和一个叫袁媛的女孩在房里讨论画稿里的服装设计,它瞧得一清二楚,当袁媛要她替某套衣服加上一对鲜彩蝶翼时,她眼里闪过的不情不愿,以及她在自己作品慌乱加画上两片翅膀时完全不敢睁开眼的委屈。
它说话的音量不太,但是因为太贴近她,让她在睡梦中仍被打扰。以为是蚊子什么的在嗡嗡乱飞,她伸手就朝耳畔舞动,差一点就一掌将它打扁,所幸一它反应快,银丝一吐,迅速将自己拉离那只「巨大」纤荑,退到安全范围。
「差点就冤死在你手里……」呼,虽然她个头娇小,但是和它相比,还是惊人的巨大。它老是忽略这事,还以为自己是那个身长一七九的「人」。
咔。
不远的客厅,传来一声细微响音引起它的注意。若不仔细去听,很容易被忽略,那是异于钥匙转开门锁时的声音。
但它听到了。
不是骆千蝶的姊姊,因为她一进屋子,就习惯性会叽叽喳喳「千蝶、千蝶」叫个不停,绝对不会有现在的安宁。
它瞧瞧仍睡得好熟的骆千蝶。真没半点危机意识,睡得这么死!
它决定行使「屋主」的权利,去看看是哪号家伙闯进了「它的」家——
长足不发出任何声音地爬出骆千蝶的房间,客厅的灯光关到只剩下一小盏日光灯支撑着照明的工作,一个男人蹑手蹑脚在客厅里翻箱倒柜,忙碌得很。
小偷。这个名词很快地闪进它的脑里,却没有其他动作——因为偷也偷不到它的东西,没差。
可是那个男人不经意撞到柜上摆饰的花瓶,眼看花瓶就要摔个粉碎而发出巨响,势必会吵醒房里的骆千蝶——
「唔!」贼男人一脸惊骇,闷闷地低呼。他本打算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没打算惊动任何人,这下可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