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误会我了嘛。」黑络的想法很单纯,并没有想偏,只当她的反应是一般人都会有的。
而两个慢半拍的迷糊蛋都忽略了——越是在乎的人,只要犯了小小的过错,就会引爆巨大的反弹。
「对不起……」
客厅里的骆千蝶和黑络都只专心在彼此身上,谁也没注意到大门被打开,骆丽心与男朋友相偕回到屋子,人到声也到——
「千蝶,你在跟谁说话呀?」
骆千蝶像惊弓之鸟,慌张起来。
姊、姊姊回来了?!
怎、怎么办?!
惨、惨了!
黑、黑络不是说姊姊今天不回家吗?!
那、那她要怎么交代黑络是打哪冒出来的?!
而、而且黑络还一丝不挂,要是被姊姊看到,一定会被姊姊骂的!
短短一秒的时间,骆千蝶混乱的小脑袋已经涌上好多个难题。从窄小到不能称之为玄关的大门口到客厅根本用不到五秒,她现在还有四秒的时间可以抓头发烦恼——
「千蝶,你在客厅跑来跑去做什么?」骆丽心一进客厅看到的景象就是妹妹像只无头苍蝇在小小的客厅里乱跑乱钻,而电视上正播放教导韵律操的节目,老师的动作和妹妹有七分相似,所以骆丽心直觉以为妹妹正在做运动,而方才她在门外听到的交谈声……大概是电视吧。
骆千蝶被姊姊一掌拍在肩胛,浑身一震,手足无措地捂住脸蛋,秉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千古教训,字字句句就从小嘴倾倒出来。
「我、他、我们……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我想问他,可是他说他喜欢听我说话,所以我就……我应该要先坚持听完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为、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不过他为什么没穿衣服,我真的不知道!我、我什么也没看到!呃……只有偷偷瞄过几眼啦……」
「慢着慢着慢着,你在说什么呀?背哪本言情小说的台词呀?」骆丽心打断妹妹那番全然没头绪又没文法的句子。「自己一个人在家也能玩得这么快乐?」
一个人?这三个字劈进骆千蝶的耳壳,让她慌张的心跳趋于平缓。
「一个人?」回复理智的水眸越过了姊姊骆丽心,再越过未来姊夫人选的黄智安,努力寻找那个应该算得上「半个人」的黑络。
黑络……呢?
电视又是谁开的?她瞟向桌上的电视摇控器,有几条蜘蛛丝缠在上头……她记得摇控器一直被黑络拿着玩,是他开的吗?
「千蝶?」骆丽心又唤她。
确定屋子里只有三个人,她缓缓冷静下来。「姊……妳今天不是不回来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回来?」骆丽心不记得有跟妹妹提过。
「我猜的……」总不能说是黑络讲的吧。
「我忘记带磁片。智安说要帮我修改履历表,再列印的。」她现在是待业人口,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找工作、面试、应征。家里没电脑,所以只要需要用到电脑类的工具,她就会到工程师男友家里去奴役他。「所以先叫智安陪我回来拿磁片。智安也有话要跟你说。」骆丽心拍拍男朋友,用眼神示意他把握机会,自己进房间找磁片去了。
「黄大哥,什么事?」
黄智安是名长相平凡,个头不高,但是看起来忠厚老实又肯上进的年轻工程师。他和骆丽心交往了两年半,骆千蝶一直认定他一定会成为她的姊夫。
「你姊姊说你最近精神不太好,心情也不太好,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里,是不是?」黄智安关心地问。
「呀?我?」她压根没空想到什么失不失恋的事情呀,全副心思都挂在黑络……对呀,黑络跑哪去了?怎么反应这么快……骆千蝶不由得又分心在客厅里寻找黑络的踪影。
该不会……他又变回「那个」了吧?
黄智安将骆千蝶低头找黑络的模样解读为她心情沮丧,他像个大哥哥摸摸她的头,「感情受伤难受是一定的,不过你也别太钻牛角尖。常听人家说,要从一段逝去的恋情中走出来最快速的方式,就是投入另一段感情里;一方面可以分散注意力,一方面,也许会遇到真正适合你的那个人。」
「噢。」骆千蝶边听边找人,说专心,其实一点也不,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个擅长一心两用的女孩。
话题直捣黄龙,「我有一个同事,是我大学学弟,人很好的,长得也很帅,介绍给你认识认识,大家交个朋友,好不好?」他是奉女朋友之命,硬从身旁挖出黄金单身汉来撮合,想助骆千蝶早日走出情伤。
「好呀好呀!下个星期六,请他到家里来吃饭,吃完饭,我们再一块出去玩。」说话的是骆丽心,她手执黑色的磁片搧呀搧,和黄智安唱双簧的意图很明显。
骆千蝶没有赞成,可也不反对,因为反对同样无效,毕竟两票对一票——不,她姊姊握有绝对的生杀大权,就算今天只有姊姊一个人同意,提案仍旧会霸道通过。
她只是盯着光洁的地板,想在上头找找有没有黑络的踪迹,但……她自己也不敢保证,她看到黑溜溜的蜘蛛时会不会两眼一翻,又吓昏过去。
骆丽心及黄智安嘿嘿直笑,心里想着下星期六该如何安排两人「看对眼」,而骆千蝶没办法将脑袋转一百八十度朝自己背后去找,否则她就会看到——
那时黑络为了阻止她跑进房里躲起来哭泣而缠在她腰间的蛛丝,此时另一端正悬着一只小小结网蜘蛛,在她俏臀后摆摆荡荡,光明正大将一切听得仔仔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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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不太妙!
黑络右手在自己胸口前抡握得好紧。
怎么会呢?他明明……明明很努力克制自己了,不应该还会沦落到这种窘境才对呀!
他潜意识里一直排斥着自己往「蜘蛛宿命」走。他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也有本事让自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可以花三百六十天乐当一只结网蜘蛛而毫不倦怠。
可是,现在他又为什么会有种一头栽进去的晕眩?
他以为自己是把骆千蝶当成「家人」——那种他从来就不懂是什么的代名词。如果他是因为同在一个屋檐下而对骆千蝶过度关心,那么照道理来说,应该不会少了骆丽心一份。他会在乎千蝶、在乎她的笑、在乎她高不高兴、在乎她怕不怕他,而骆丽心,他根本只当她是路人甲,偶尔看到她进骆千蝶的房间,他还会闪躲她,省得哪一天冤枉死在她的拖鞋底下。
「为什么会追逐着她的目光?为什么慢慢从她眼中看到对我的害怕减少。虽然减少的速度真慢——就可以乐上好半天,心窝口怦怦乱跳,觉得好热好热?我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而且……
现在他又多了一个「生气」的情绪,尤其是此时在门扉旁看着客厅里两男两女的聚会,他尝到了生平头一次的怒火。
原来,这就是上星期骆丽心积极「胁迫」骆千蝶答应的「认识新朋友」?
摆明了这场聚会就是所谓的……相亲?
他的脑中只能浮现这个字眼。虽然他无法评估自己用词是否正确,但眼前的气氛与排场,和他曾在书上读过的桥段很相似。
黑络高大的身影被半敞的门扉轻易掩住,他眯起眼,讨厌那个坐在骆千蝶正前方的矮个子——特别是他看千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