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喝死了!光闻味道就想吐!」
顾妈端着药站在原处,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最初元碧纱端给他喝的时候,也没听他抱怨啊!怎么这会儿倒借题发挥起来?老人家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少爷,您想念碧纱了?」
齐磊面上一热,却没说话。
第5章(2)
「也是啊,这几年来她天天服侍着您,自然最晓得您的冷热……」
「谁想她了。」言情小说吧齐磊回过头来,瞪了顾妈一眼。「她一天到晚管我管得死紧,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
顾妈只是抿着嘴儿笑。「还嘴硬,等明儿个她要成了少奶奶,这话您可就再也说不得啦!」
「少奶奶?」齐磊彷佛听出些意思来。「什么少奶奶?」
顾妈一愣,这时才察觉自己一时口快,便摇摇手装傻笑道:「没啦没啦,顾妈老了,胡说八道罢了。」
看她那副表情也知道是欲盖弥彰,齐磊反而更怀疑了,但有了在师傅那里碰钉子的经验之后,他就明白大人是一种不会对小孩子说老实话的生物,与其在这里耍赖,倒不如自力救济地去寻出答案。想到这,他便直觉朝外头走去,不过还没到门口呢,就被走进来的人给挡着了。
「你来干什么?」这是齐磊看见来人后所迸出的第一句话,原来挡住他去路的不是别人,正是容家大公子容禺玄。
元碧纱一倒下去,齐磊也几乎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一位客人,然而容禺玄不甘寂寞,竟自个儿找上门来了,只见他笑吟吟地说道:「呀!我是来道别,顺便拿画的,明儿个我们就要启程回榆杨去了,没想到到处找你不着,这下才终于教我逮到人了,打拿到画轴那晚起你就躲起来,我还以为你要卷画潜逃了呢!」
齐磊这会儿才懒得跟他耍嘴皮子,不过看到容禺玄,他倒是想起对方年纪长他好几岁,自己不懂的,他或许明白……
「我有话问你。」齐磊道。「咱们去花园里说。」
「呦呦呦!要记得加个『请』字。」容禺玄还是笑嘻嘻地。
「请。」齐磊也很干脆地只加了个「请」字。
「少爷,您的药……」顾妈见齐磊就这样拉着容禺玄要走,忙在他身后唤道:「吃完再走啊!」
然而看着齐磊根本甩都不甩地就迳自离开的背影,她只能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只有碧纱有办法……」顾妈边自言自语、边低头看了看手中那碗半凉的药,一脸苦笑。
花园里、水廊边,容禺玄被齐磊带到池子旁喂鱼,只见他一边撒着鱼饵,看着那些争食的锦鲤挤在水面开口一张一合,一边似乎对齐磊所提出的问题显得有些惊讶。
「圆房?」容禺玄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一瞬间以为水面上那些张口要求喂食的鱼儿,彷佛也因为齐磊的问题而目瞪口呆,看起来十分愚蠢。
「那些大人都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讨厌死了。」齐磊没趣地踢着小石子。「连师傅也对我卖关子。」
「你当真不晓得圆房是什么?」容禺玄下意识的反问。
齐磊赏他一个白眼,意思不难明白,那就是——知道我干么还要问你
容禺玄见状,向他勾勾手指。
「干么?」
「附耳过来。」容禺玄学他故意翻了翻白眼。「你也不希望自己的无知被人听去吧?」
「这里又没别人。」「无知」这两个字听起来实在有够刺耳。
「噢……那就随你,反正又不是我想打听事情。」容禺玄把剩下的鱼饵丢进池子里,作势拍了拍双手,心里却在狂笑,齐磊闹别扭的表情实在很有趣,容家的孩子向来坦率,从没出过像齐磊这一款,不禁让他觉得捉弄齐磊真的不错玩。
「你……」齐磊一时语塞,但好奇心实在大到足以使他吞忍对容禺玄的不满,逼不得已,他只好附耳过去,心想待会儿容禺玄的解释最好能使他满意,否则待他举脚一踢,非得把容禺玄踹到池塘里去喂鱼不可。
容禺玄见状,微微一笑,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说起了「圆房」二字的始末。
当夜,下起了一阵突如其来的雨。
虫鸣消失,月色隐蔽在灰暗的乌云后,将屋宇的形体都给遮去了,要不是有一盏昏黄的灯光忽然在半夜亮起,自棱窗透了出来,晕在绿绿的芭蕉叶儿上,也许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这里有一间小屋。
房内,原应在这时熟睡的元碧纱从床上下来,连鞋也没穿地迳自走到桌子前发呆。
向来劳碌惯了的她,难得休息一些时候,此时却再也躺不下去,夜越深,她倒越是张眼看着天花板出神,直到两眼干涩,这才索性爬起来,腹部的绞痛早已经消失,剩下一种闷闷的胀热,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自觉抚着腹部,看着桌上置放女红工具和材料的篮子,里头摆着一双鞋样……
她没再多想,在桌边坐了下来,拿出鞋样和皮革开始裁样,好做鞋底……
门外雨声淅沥沥……
她专心致志、浑然忘我,鞋底裁完裁棉布垫子,垫子做得越厚实,穿起来越舒服……
雨滴坠在芭蕉叶儿上,把叶儿打得上下细颤不停,那声响震动了她,让她以为屋外有人,于是站起身来朝窗外望了望,除了恼人芭蕉,却什么都没有。
是她多心了。
重新落回原座,她再度拿起剪子准备裁布,却无论如何心神不宁。
天空突然划过一道无声闪电,似要让她的心情更加忐忑,在闪电尾端没入云朵之际,一声巨大雷响轰然在天空炸开,接着便是滂沱大雨猛地倾泄而下!元碧纱身子剧烈一颤,剪子咚一声掉在桌上,这时脑海中猛然窜过一个念头,而那个念头直接化成了一股行动的力量,驱动着她的双脚朝外头走去。
然而双手一拉开门,她就因为眼前的景象瞬间吓得怔然无语,只因她正想到齐磊的房里去看他,却发现自己一拉开房门,他就站在门外!
齐磊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嘴唇冻得发白,衣服也尽数湿透,元碧纱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头一揪。
雨水一颗颗不停地自叶缘的边边儿滚落,元碧纱捂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齐磊的视线则是死瞪瞪地紧紧凝着她,眼中似乎有着一种复杂难解的情绪,但元碧纱能解读的,却只有一种。
愤怒。
那确实是愤怒,一种不知从何而来、因何而生的愤怒,他给人的第一直觉就是不要靠近、危险,然而即便如此,元碧纱仍完全不假思索的伸出手,一把将齐磊拖进了屋子里头。
她无言、他亦无语,元碧纱看着浑身湿透的他,只是随手拽过能擦拭的东西就往他身上盖,试图揩去他身上的湿气,然而这样做毕竟无法治本,她只得动手去解他的衣服。
手一碰上他的领襟,一只凉凉的小手突然紧紧抓住她,元碧纱抬起头,只看见齐磊的眼神与他冷凉的身体正呈现极大对比地喷放着怒火!
「听说你以后要跟我圆房?」
家 元碧纱身子一僵!
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和咄咄逼人的态度,很明显在表达一个观感。
她不配!
「原来我娘叫你来服侍我,就是这个原因!」齐磊冷笑地看着她,语气刻薄得半点不像十一岁的孩子。
「凭你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光是做我家的下女就应该要感激不尽了,谁准你有这种非分的妄想?」齐磊揪着她的手使尽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