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慢慢发现的好,但是,可别爱上他喔!」她开玩笑的说道。
易陌谦先是一愣,然后皱着眉头神色难看,脸上像是写着「怎么可能」?
没答话,直接旋过身,他往车库的方向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岑姐敛下了一直挂着的笑容。她不是无来由地说那些话。
陌谦一定没有发现,他刚才的表情,在眼底最深的地方有一抹迷惘,水漾般的朦胧,那么没有隐瞒地扩散蔓延,无法控制地沁起整片收回不了的薄雾。
彷佛就像是对谁──初涩地,动了心。
***
易陌谦捧着蛋糕,走到连接在房子后面的车库,四处看了看,只瞧见洗的干干净净而且已经打完腊的休旅车。
看看车子里,然后再绕一圈,还是没看到裴擢的人影。
他瞅着车窗,看着里面的高级座椅,有点想再坐一次,如果以后他有钱了,也好想买一辆这样的车子。
岑姐常常说,裴擢总是开着这辆车上山下海,去寻找拍照的灵感,为了一个日出,他可以在山上待一个月,云的位置、气候的异同,他会细细地比较,以求最完美的效果。
去山上和海边啊?好象很好玩……「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男音,易陌谦反射性地被吓回过了头,差点没闪了脖子。
裴擢就站在那,一头随性被散的湿发显示他刚沐浴过。他只穿了一条蓝色的牛仔裤,修长的腿和紧窄的腰臀显露无遗,宽阔的胸肩有着优美的比例,他的身材结实,有练过的样子。
上半身匀称的肌肉还有点水珠,他拿起挂在肩上的毛巾随意地擦了两下,不是很特别的动作,但是却看起来好……性感!
原来真正成熟的男人身体是长这副德性!
难怪他老是笑他没发育。易陌谦想到自己只有骨头支撑的躯干。
「你发什么呆?」裴擢从后面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大手勾开易拉环,直接坐在阶梯上。
易陌谦脸一红,在心里骂自己神经病,居然看他看到失神。
「拿去。」他走到他旁边,没好气地将盘子递到他眼前。他知道自己发脾气发的没头没脑,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裴擢接下蛋糕,没空探究易陌谦的态度,他一下子就吃了起来。
易陌谦睇着他,很快地发现自己被当成透明人,他有些赌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根本忘了岑姐是交代他来这边叫裴擢去前面一同用餐。
裴擢直到吃干抹净了才抬起眼,彷佛现在才察觉旁边有个人存在,他蹙眉。
「你怎么还在这里?」寿星窝在车库里不太对。
易陌谦气死了,他好象恨不得他走开似的。
「我就要在这里!」他偏不走。
裴擢没理会他的脸色,只是将空盘子递到他面前。
「再去切一块来。」完全不会察言观色。
「你自己去!」易陌谦瞪着他,他又不是跑腿的小弟!
碰了钉子,裴擢也无所谓,他拿起搁在身旁的冰啤酒,又喝起来。
易陌谦只是不能自已的看着铁罐上滴下的水,缓缓地蜿蜒过他直挺的颈项,突起的喉节上下滑动着,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酒液是如何地进入他的唇,一路深进他灼热的身躯里……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想喝?」裴擢黑眸扫过去,又恰巧看到他那副好象很渴望的样子。
「嗄?」易陌谦脑子一团乱,他的身体有点热,刚刚浮现在意识里的想象也怪异得不得了。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未成年不可以喝酒。」他记得他今天才十七岁。裴擢没有察觉他翻腾的心思,只是维持一贯的冷言冷语。
「我没说要喝!」易陌谦把不明白的气愤发在他身上。
裴擢瞥他一眼。「你看起来很饥渴。」
饥渴……好象是那样没错,不过他不是对那罐啤酒,而是……易陌谦头上都要冒烟了。
他望着裴擢有力的臂膀,肌理因为他的动作而有细微的起伏,他知道这双手臂所蕴藏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他曾经败过好多次……他什么时候才能长成这个样子?
他几乎看的眼睛发直。
「我、我可不可以摸一下?」易陌谦提出这辈子最奇怪的要求。
裴擢顺着他的目光,只瞧见他拚命地盯着自己的身体,手也蠢蠢欲动地就要抚上来。他大概可以知道他现在是想干什么。
「不可以。」他唇边噙着冷笑,无情地拒绝。
「呃?」易陌谦硬生生地停下痒得不得了的手,「小气!」大男人的干嘛还怕别人摸!
他发了疯才想要摸他!他气得撇开头,觉得自己从没这么丢脸过。
「小气?」裴擢睇视他,「那我摸你。」他作势伸手往「重点」攻去。
「你敢碰我!」易陌谦吓得跳起来,满脸通红,直接想到最下流的地方。「你他妈的死变态!」
啊,又犯了!
他连忙摀住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裴擢得逞地诡笑。「扣薪水。」
这是他们的协议,重点是要戒掉那满嘴的脏话,只要破戒一次,就扣一天薪水,易言之,骂三十句被听到,这个月就白做了。
虽然易陌谦十分不服气,但「拿人的手软」,只能勉强接受这「不平等条约」。最近他特别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是破了功。
「你真小人!」他真想一掌打掉裴擢那可恶的笑。
裴擢只是仰头喝着啤酒,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在他俊逸绝伦的面容上,看起来好迷人,使人沉醉。
易陌谦望出了神,他无预警地脱口而出不太适合的问题:「你为什么是同性恋?」
突兀的话一出口,裴擢喝酒的动作停了,他自己也整个人僵硬。
他问这个干什么?知道又能怎样?他是想多了解裴擢的事吗?那又是为什么?问号一个个冒出,易陌谦心神大乱。
相较之下,裴擢冷静多了。他只是冷淡地看着他,没有表情,没有移动视线,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易陌谦和他四目对望,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一瞬间都被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吞噬,几乎教人无法呼吸。
两人都没有动作。
良久良久,裴擢先转开了头,抬手拢了拢半干的发。
「第一次有人这么问我。」他的声音好低。
「什么?」易陌谦没听清楚。
「我说,」他睇着远方,「你是第一个这么直接问我的人。」小鬼头,啧!
「不可以问吗?」他不了解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谁会问?」裴擢讽刺的笑。
知道他性向的人,就算聊到相关的话题,在言谈之中也会刻意地避开。
那种感觉,就好象大家看到一个跛了脚的人,都会不忍心去询问他脚怎么了,而怕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他对自己的选择坦然,但是他也知道很多人潜意识还是认为同性恋者是属于「不正常」的一群人,他们的怜悯,让他觉得很多余。
正常还是不正常,谁说了算?
不需要他人认同,不需要他人首肯,也不需要同情或关怀。
他忠于自己的感觉,对得起自己,只是这样而已。
跟其它人并没有不一样。他跟人交往,发生关系,也同样会分手,然后再一次循环。
他只是对同性有感觉而已,没有做错事,也没碍着他人,跟一般人相同,但是偏偏,就是有人要贴上卷标。
不过那都无所谓,因为他对自己的感情诚实。而且,无愧于人。
裴擢摇晃着酒罐,深邃的眼神好遥远。
「……你怎么了?」易陌谦忍不住启唇。他没看过这么深沉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