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为什么不放手?依然抱他抱得那么紧,真不怕冻死吗?
他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因为他是太子,而她只是一个渴望飞上枝头做凤凰的舞伎?
不,若她这么现实,就不该只是抱着他睡,应该勾引他,行一场鱼水之欢,以期尽快怀孕,母凭子贵。
可是她这样……他不晓得如何形容心头的感动,只能张开双臂,轻轻抱住她。
“天洪,我不会负你的,绝对不会。”
她给他一份情,他会用一万份的爱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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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当花泪痕从睡梦中醒来时,精神饱满,但脑子糊涂。
怎么可能?他又一夜到天明了,期间完全没有冻得醒来,就这样沉沉地睡着,直到调皮的金阳透过窗棂,唤醒他的神智。
这是第二次了,他酣睡一夜,无比舒畅。
前次,他以为是东方王府风水好,方保他一夜安眠。
但昨晚他却是宿在东宫,这个他住了二十几年,也挨了七千多个冰寒夜晚的地方,还是一觉到天明。
是老天爷终于开眼,降下奇迹,助他脱离病痛,还是……
他低头,看向身边依然熟睡的娇俏佳人。
第4章(2)
不,老天爷要开眼,早就开了,这一切的奇迹根本与上天无关,是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龙天洪为他带来的。
他无法形容心上的惊涛骇浪,曾经绝望,以为终生不得安眠,直到死亡抓住自己为止。
可他遇上了她,因而体会到希望是怎么一回事,安眠又是何等快乐。
“原来是你……”轻轻拨开她颊边的青丝,露出她细滑雪白的娇颜,还有那紧闭的双眸下的暗沉。
他记得那天,他生平头一回发现自己也会睡过头时,惊讶地瞧见和他一样睡了五、六个时辰的龙天洪却是一脸疲倦欲死的模样。
睡得这么好,怎么会累?除非……他的安眠是用她的疲倦换来的?
是这样吗?她用某种手法让他睡得好,却牺牲了自己?
他不知道,但看她这副憔悴的模样,心头却是涌满了怜惜。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我……”他想许下诺言,从今而后,但凡他在的一天,就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可嘴巴张了张,他终究没能把话说出口。
他还是太自私了,舍弃不了这种一觉到天明的舒畅滋味。
他还是希望和她同榻而眠,尽管知道这会让她很辛苦,但他已深深沉醉,无法自拔。
“天洪,我……对不起、对不起……”他垂眼,不敢再看她憔悴的容颜。她眼下的疲倦黯淡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
“我保这样的日子不会很久,所以……让我任性一回吧……”
从前,御医就说过,他活不过三十,而今他已二十有八,至多不过两年,待死后,她便自由了。
可在他还有一口气的时候,他放不开她,哪怕他真的很喜欢她、千百万个不愿意伤害她,他还是将她留在身边,片刻不稍离。
“我会忍耐,十天……不,五天……三天好了,我尽量忍着不碰你,不与你接触,以免伤害了你,可当我忍不住时……天洪,我要跟你说抱歉,我需要你。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请你原谅我,我让自己的快乐成了你的痛苦,但请你相信我,我会补偿你的,在我有生之年,只要是你的愿望,我一定帮你达成,哪怕你想做女王,我都把王位抢来给你,所以……”
他低下头,亲吻着她微凉的唇,那凉冷锥刺着他的心,时刻提醒着他,若非他,她不会这般疲累。
他心里有千般不舍,可还是握紧了她的手。“我的爱太自私,但绝对真诚,我保证除了你,今生今世不再有其他女人,因此……别离开我,留在我身边……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最多两年,你就能得到自由,而这期间……天洪,给我一个梦好吗?一个我也能够跟正常人一样起居饮食、一样谈情说爱的梦……”
这样是否太贪心?可寂寞了一生,他真的不想放开她,至少在他离开前,都要与她在一起,时时刻刻、日日夜夜,永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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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天洪一直睡过了午时才清醒。睁开眼睛的瞬间,她依然疲惫欲死,全身的骨头好像先被马踢过、再来回踏踩几遍似的,酸疼得连动一根指头都痛。
“再这样下去,不必等报仇,我就先死了……”她像虫一样在床上扭动着。
别怪她动作慢,就算叫当今的武林盟主来干她这种活,一样要累得半死。
真不知道花泪痕体内的寒气是什么鬼玩意儿,恁般强悍,而且……也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寒气好似会变化,昨夜替他运功抵御寒气,就觉得比前次吃力许多。
“要让那寒气继续变化下去,终有一天我会抵御不住……慢着,寒气倘使无限扩大,谁会先受不住?”
这念头一起,她如坠冰窟。
这等寒气已让花泪痕夜夜难眠,等它庞大到一个程度,岂非连他白日都会受到影响?
然后寒气继续变化,慢慢地、慢慢地……
老天爷,这样搞到最后,花泪痕岂不要成为冰雕一座?
这怎么可以?她咬牙忍住全身的酸痛,一骨碌翻身下床,随即双腿一软,差点跌个四脚朝天。
他若有个万一,她要依靠谁来替平安和大哥报仇?
他若不能平安康健,她……她晓得彼此身份悬殊,待他登基为帝,她报了仇,就绝对难再忍受他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总有一天,他们会因为她强烈无比的独占心而分道扬镳。
可那不是现在啊,总有一天,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最最起码,他现在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也就够了。
爱过方知情浓,没有动过心的人,怎会理解局中人的茫然、失措和那三不五时冒出来的傻气举动?
就像她,一整夜给人运功会轻松吗?那是拿命去赌的事,万一她的功力不继续,被寒气一冲,走火入魔,轻则重伤,重则小命都保不住。
但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
无它,一抹情、一颗心、一份爱而已。
比如现在,她多想再回床上躺着,躺到地老天荒也无所谓,因为她实在太累了。
可一发觉那股寒气会增长,终将危及花泪痕的性命时,她却是一刻也待不住了,恨不能插翅飞出东宫,找到房宝儿,让她立刻救花泪痕。
但她也知道这事很难达成,首先要说服花泪痕接受诊治便难,除非她对他交心、交底。
可一旦他发现她接近他的真正目的呢?他会怎么想?还会像现在这样恋着她吗?
万一他对她心起厌恶,别说她大仇不能报,她能否接受他的翻脸无情也是个大问题。
她不想赌,也不敢赌,因此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找到房宝儿,跟她聊聊太子的病情,再寻计哄他去看病,才是两全之策。
她一边思考花泪痕的问题,一边迅速换上劲装——宫装是好看,可惜麻烦得要命,身为江湖儿女的她一点都不喜欢那玩意儿,还是劲装舒服方便。
不过穿衣服也是种折磨,因为她全身筋骨实在太痛了。
不晓得花泪痕那家伙昨天有没有睡好?
没抱怨他给她带来恁多苦痛,她只关心他过得好不好?
“不过说来这小子也恁没良心,自己睡饱就跑了,也不叫我……”喃喃到一半,她忽然注意到桌上有一十八道小点,什么燕窝粥、桃花酥、玫瑰糕、豌豆黄……应有尽有,真是丰盛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