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他,还是那样酷酷地挑眉。她眸底映出他身影,这画面竟使他胸口有种被强烈撞击的错觉。单行尔恍神了下,干涩的喉咙吐出两字。「随便。」
「我们这里不卖『随便』这种酒。」于觅粉唇掀了掀,那表情有点像笑,但太淡,单行尔无法确定。「等一会儿。」
她开始动作,拿了一瓶又一瓶他叫不出名字的酒倒入量杯,最后摇晃,端出来的成品却让他差些倒弹。「为什么是粉红色?!」
「你自己说随便的。」本来是想配合他领带的颜色调成紫色,不过拿果汁时她改变主意了。「喝喝看?」
可恶!
单行尔撇了撇嘴,对酒他没兴趣,不过那女人挑衅的目光里带着三分自信,好,他就看她调出来的酒多好喝。
一口饮尽,他眸底泛现惊诧。
「如何?」于觅扬眉,她特地配合他的口味,把粉红佳人的基酒从琴酒换成了荔枝香甜酒。她对自己手艺很有信心,从不过问客人意见,但她很想听听他会说什么。
这酒喝起来甜甜的,带着水果香,老实说,是很小女孩的口味,可他喜欢。
「……再一杯。」
这是最直接的肯定,于觅笑了。「好。」
果然,她就知道这男人嗜甜。本以为他会嘴硬不认,想不到异常坦白,这使她心情大好,终于老老实实调了杯紫色的给他,口味一样偏甜。她见他杵着久久没接,有些莫名。「怎么?」
「没事。」
直到这刻,他才像有了意识,单行尔脸庞漫上燥热,接过酒,再次饮尽。尽管酒杯不大,但这般猛灌的方式还是令她有点吓到。「你干么?」
「没事。」他俊颜凛着,还是那两个字。「再一杯。」
这么会喝?于觅挑眉,算了,反正帮海哥多挣点业绩也不错。
她继续动作,这次连其他客人的酒单一起处理。单行尔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适才灌入的酒液影响,他胸腔振动,血管里像淌着汽油,浑身烫热得似要燃烧。这是他第二次见她笑,笑得这般自然纯粹,不同于第一次的夸张,那使他心底某个部位微微地发颤,冰块在杯底开始融化,他的心也是。
不,这是错觉!
他接过她端来的第三杯酒,额际因燥热而泌出汗来,他下意识解开襟口。这种失态的事他在外绝对不会做,可这刻却不晓得怎么了。于觅发觉他的异常,他面无表情,端正的五官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有些迷幻,他脖子的线条很性感,上下起伏的喉结像个果实,让人很想咬上一口。
这男人确实有颠倒众生的本钱。「你带他来是什么意思?」
「咦?啊?」被这么一问,冉撷羽醒了醒神。「今晚主题不是单身?还不就那个意思。」
「我以为你对他没兴趣。」她这好友看见喜欢的男人动作之快,常常使她叹为观止。
「本来是没啊,但采访那天第一次见他露出真性情,就觉得还满可爱的。」冉撷羽俏皮一笑。「这种内外反差,你不觉得很萌?」
哪里啊?于觅本想驳斥好友,但话才刚到喉咙,竟有些吐不出来。
她想起半个月前目睹的「真相」,他内外反差确实极大,这点,除了她以外,还有谁知道?
「他有女友了。」她提醒好友,不知道是不是渴了,喉咙涩涩的。
「嗯?没啊,你哪里听说的?」
于觅一愣,看向单行尔,他不知何时坐在吧台,领口开低,露出些许肌理,他长指端着酒杯,眼眸半闭,丰唇微微翘起,发色衬着他手里淡金色的酒液,像极一尊俊美神只。他表情专注,人家来搭讪,理都不理,增添气氛的蜡烛一明一灭,为他沉思的模样多添了一份神秘魅力。
下意识地,于觅吞了口口水。
她以舌尖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唇,忽然觉得这里人太多、空气太闷,以致她身体里闷闷地发热。烛火映照下的他看来更加坚毅而成熟,可想起一个月前他在卖场里,说他那一车零嘴全是买给女友的谎言,她笑出声,整个人伴随他在烛影下的身影晃荡着。
他这样子……实在有点可口。
可恶、可爱、可口——接下来还有什么?
于觅为自己乍现的念头失笑,不知道那些女人知道他私下面目之后又会如何?会和她感觉一样吗?觉得可爱……
她一时失神,耳际微热,下一秒却发现他的目光不知何时朝她望了过来。他棕色眸底跳跃着烛光,直直瞅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烛火的缘故,她觉得他的眼神……既深且热。
于觅向来不甘示弱,尽管被他影响,四肢发烫,可她还是坚定地看回去,两人像是进行无言的比赛,看谁会先认输移开。
酒单来,她没接,交给另一个酒保处理,周围的人逐渐望了过来,看着他们彼此相望。震耳欲聋的音乐伴随她的心跳击打,却好似入不了耳。她手心泌出了汗,眼睛发酸,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却一点也不打算停止。
「小觅……」
冉撷羽轻唤好友,同一时刻,单行尔眸光敛下。她赢了!于觅吐出长息,心里才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见他健硕身躯逐步疲软地往下倒去,咚一声,整个人栽倒在地。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向于觅,她心一惊,从吧台绕出去,上前扶起他。「喂!单行尔!」
他没回应,但呼吸宁稳。人是冉撷羽带来的,她更惊。「小觅,我不知道你单靠眼神就能杀人……」
「不好笑!」于觅翻了个白眼,看着这男人,实在好气又好笑。「他只是……喝醉了。」
不会喝就别喝!荔枝香甜酒是以Vodka为基底制成的酒,酒精浓度不算太高,但混酒本来就易醉,他又那样一口气猛灌,还以为他酒量很好咧,搞半天全是硬撑的?
于觅笑了,撑着他半个身体,看着他俊颜酣睡,忆起他种种逞强,不知怎地柔软了她心底最为坚硬的部分,然后,她对他的感觉,似乎有点不太一样了。
虽然现在,她还说不清那是什么。
★★★
单行尔喝醉了。
喝醉后的他,不吵不闹,睡得很沈,怎么叫都叫不醒。于觅猜他住在她家附近,但不知道详细地址,冉撷羽也不晓得。「不然,我带他回我家好了。」
她嘿嘿笑,一脸不怀好意,于觅瞥她一眼。「可以啊,不过你要怎样把他从一楼拖回五楼?难不成叫你家隔壁的小凯弟弟帮忙?」
呜!这戳到冉撷羽的痛脚,想也知道她不可能那么做。「不然怎么办?」
于觅叹口气。「海哥这里楼上还有空间,我叫育文把他搬上去。」育文是海哥这间店的保镖。
OK,大事底定,单行尔被搬到楼上,楼下依旧热闹,一直闹到凌晨两、三点,人潮才逐渐散去。凌晨四点,Bar终于打烊,于觅在吧台帮忙洗杯子,蓝海过来接手。「楼上那男的跟你是什么关系?」
蓝海口气很硬,但于觅知道这是他掩饰别扭的方式。「算……朋友吧。」她内心琢磨一会儿,终究挑了个最简便也最安全的说法。
毕竟若说是仇家,海哥可能当下就会抄家伙去把他痛揍一顿,但若要说是朋友以下的关系,这样留他住宿也不是她会做的事。老实说,她自己也有点不懂,难不成就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方式?
「我去看看他。」她把手上的水珠甩乾,解下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