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替重要的人送终的痛苦,不是人人都懂,正因为关宇皓懂,所以即便当初他差点就要置她于死地,她仍然憎恨不了他。
第10章(2)
见单行尔迟迟不说话,一脸若有所思,她心一紧。「你……生气了吗?」
「老实说,这比你以前混过帮派还让我吓到,应该没了吧?还有别的吗?你要不要干脆一次告诉我,好让我有个准备?」
于觅苦笑。「没了,我当初没讲,是因为没把那婚姻放在心上,这事连海哥他们都不知道。」
闻言,单行尔躺在床上,深深吐了一口气。「你上辈子一定是游击队。」莫怪这辈子投掷手榴弹的功夫一流。
什么跟什么!
于觅哭笑不得,却猜不出他此刻心思,他敛眸深思的模样好似在琢磨着该如何发落她这个罪犯。她不认为自己过去做错事,时光倒流,她还是会那么做,可她应该更早告诉他的……
过分的沉默使她不安,她猜不出平常人得知这种事的反应会是什么,如果行尔不能接受怎办?
不过就是回到单身而已——她这样告诉自己,脑中却想不起一个人时的一切欢快,她全身上下的记忆都被改写过,每个细胞记着的全是和他在一起之后的点滴,单行尔彻底改变了她,使她不甘再守着一个人,但不是谁都可以,她只要他。
单行尔看出她眸底的惊慌,坦白说,他此刻还有一点混乱,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苛责她,太多不得已的因素,他甚至对关家兄弟有些生气,他们算什么东西?居然让她一个人背负这么多!
还记得父亲过世那年,他也曾签署过不急救同意书,当时他一边隐忍泪水一边签字,那种不得不放弃生命的痛,他这辈子难以忘记,她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量才能在异地逼自己签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化成一句。「我绝对会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啊?」
「了不起往后少吃一点甜的,以免糖尿病,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再签下那见鬼的玩意。」
他这句话恍如誓言,向她承诺了他的一生,承诺他会为了她好好保重自己。于觅震慑了,这比任何的甜蜜爱语都还要令她感动,他不只接受了,甚至将自己的未来也托付给她……
于觅意识到自己曾死去的一切正缓缓苏醒过来,她从未像这刻如此感谢上天,尽管她曾背负荆棘,可她还是见到了光,而这个男人是其中最为闪亮的。
「我真不敢相信……」究竟一个人可以爱上同一个人多少次?他无条件承接了她的一切,不论好坏,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他捧在手心,以无限的爱和包容灌溉滋养,然后她发觉自己比不久前向他倾诉爱语时,还要更加深爱他。
爱情,原来是会这样互相感染的。
你爱我多一点,我也爱你多一点,这里一点、那里一点,然后……就满出来了。
「不用不敢相信,快点过来。」单行尔躺在那儿朝她招招手,甚至掀开被子示意她跟着躺下来。「我现在超级震撼,需要有人来安抚一下。」
「是喔!」于觅好气又好笑,但还是乖乖躺过去,随即被他热暖的胸膛抵住,于是不安了一整晚的心终于找到平静,她身躯不再因紧张而僵硬,在他怀里柔顺如一只乖巧的猫儿。
单行尔健臂紧揽她,得知自己的女人结过婚,不管原因为何,确实没那么好接受,可换个角度想,他要为这无法改变的事放弃她吗?不,他不愿意,既然这个念头比什么都要清楚明确,那就这样吧,她已受过太多伤,而他只想替她治愈。
忽然,他想到一件事。「等下,你说那个关宇皓讨厌你,你干么还跟他见面?甚至收他的花、上他的宾士?」计较到底就对了。
于觅叹口气。「他都劳师动众去找你了,我总得知道他想干么。至于搭他的车是去看Alex,玫瑰……是他最爱的一种花。」一思及此,她眸光幽远。「还有,我也很意外Vincent知道我刺青在哪,大概是在Alex的手札或画作上看到的吧,他很喜欢我的花,画了很多幅,可惜,几乎都被Vincent烧光了……」
「嘿。」见她越讲越入神,单行尔忍不住唤回她,加深拥揽她的力道。他虽然接受她的过去,但不代表能大度到允许她在他怀里想别的男人,就算对方跟她清白得能当水喝也一样。「以前的事就算了,但往后……你只能想我一个人。」
他沉沉嗓音闷在她肩头,分明是霸道的言语,可听起来却像极了撒娇,于觅压根儿拿他没办法,心想:不想你,我想谁?
不过,还是习惯性忍不住逗他一下。「如何想?」
「用这里想。」他在她发际落下一吻,然后再往下移至她纤软耳畔。「还有这里。」接着一一吻过了她的肩骨、背脊。「这里都要……」
他一路吻,越吻越放肆,他唇如烙铁,在所经之处都烙下了惊人热度,于觅全身发汗,在他怀里敏感轻颤。他吐息还带着些许酒气,醺醉了她,他唇手并用,大掌逐步侵入她衣下,于觅逸出喘息,浑身虚软,不得不承认他这招确实有用,此刻,除了感受他,她无法再想别的。
「你、你赢了……」
「嗯?」单行尔挑眉,整个人已在她身下,软热的舌吮舐过她柔润腿肤。「我们有在比赛吗?」
这男人!于觅投降了,他棕眸底野亮的光彻底征服了她,确实,这一刻他们都需要这份温度,以确认彼此的独一无二。于觅心甘情愿任他脱去她身上一切,以最原本的姿态与他相拥,他悉心吻过她体肤每一寸,包含那朵艳丽盛放的玫瑰。「这里……以后再不许给别人看。」
于觅没应,也是无法应答,此刻她唯一吐得出的语言仅剩单音,不过她没讲的是,等回到台湾,她打算去找崑哥,在这朵花旁边再刺上她此刻涌生的感触。倘若这朵花是她曾对新生的期待,那么,已经得以重生的她,也许应该留下不同痕迹,以纪念他给予的这份美好。
那将是只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花。
不知道到时候他见了,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可惜接下来……她就无法再想了。
★★★
回台北的这天,天气很好。
去程是由罗马转机至市区,回台则由Malpensa机场搭机,单大少头伤堪称痊愈,没有任何后遗症,精神奕奕地似一尾活龙。
CR老总还要在米兰多停留几天,所以只有他跟于觅回去。没有旁人,单行尔自然毫无顾忌,从头到尾化作无尾熊紧贴着女友不放。「我们去买巧克力好不好?你不是也喜欢?哪,好不好?」
「别吵。」于觅受不了,把当地买的糖果拆开往他嘴里一塞。嗯,很好,安静多了。
「我捱要。」嘴里塞了糖,单大少还是可以继续耍他的无赖,这一、两天于觅宠他宠得紧,几乎是有求必应,他不趁这时多揩点油,莫待无油空剩水啊!
嗯,好诗好诗。
单行尔还在那里自鸣得意,于觅却看见前方来人而顿住,他不解,顺着她惊讶的目光抬眼望去,这下立刻正襟危坐,像是换了个人。「Mr.关!真巧,你也要出国?」最好是啦!
来人正是关宇皓,他表情沈凝,不若往日那般笑里藏刀。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本簿子,站定在两人面前。「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