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在挤进电梯内时,徐维琤尴尬地朝身边的同事漾出一抹歉然的微笑。
“早安,徐特助。”几个资深的住院医师朝她颔首。
“早安。”电梯内,徐维琤夹杂在一群身穿长短不一的白袍医师里更显得醒目。
她穿着一袭米色丝质开襟上衣,下搭着深蓝色短窄裙,脚上踩着一双同色系的高跟凉鞋,让一双匀称的美腿更显得修长。
她有着一张很漂亮的瓜子脸,莹亮的大眼睛,秀气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距离感,因此院内的男同事私下替她取了一个“冰山美人”的绰号。
“小姐,要上几楼?”靠近电梯按钮的一位新来的住院医师问道,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她那张美丽的脸上。
“十五楼。”徐维琤漾出一抹清浅的笑容,柔化了脸上淡漠疏离的神情。
“徐特助,你也要参加今天的外科会议啊?”一名较资深的外科住院医师好奇地问道。
“对。”徐维琤点了点头。
每个星期三早上,外科的全体人员都会聚集在医学院的会议厅召开外科会议,几乎所有的住院医师和外科医师们都会列席参加,人人手上都会有一迭厚厚的报告复印件,详实记录这一星期以来外科所进行的每一件手术、并发症和死亡病例,或者将临床上特殊的案例拿出来审查讨论。
现场除了会议主席负责掌控时间和流程,外科部的住院总医师得上台详述病例,并且接受全体同仁蜂拥而至的问题,对负责报告的总医师来说是一场艰难的苦战,但却是精进手术台与病床边经验技术的最佳方式。
“听说蔚医师也会参加这次的会议……”负责今天上台会报的住院总医师向其它医师探问情报,就怕等会儿上台被询问得哑口无言。
“谁是蔚医师?”新进的菜鸟住院医师追问道。
“三年前‘联大医院’与‘麻省总医院’进行一项合作协议,蔚呈韬是本院第一位参与这项训练计划与医学交流的外科医师。”一名略微资深的外科医师李大智解释道。
“原来如此。”菜鸟住院医师点点头。
“那他怎么没有继续留在美国?”住院总医师说。
“他在就读医学院时是外科江主任的学生,这项合作计划也是由江主任推动的,如今训练期满,江主任当然想召回他加入自己的医疗团队。”李大智医师说。
犹记得,当年他和蔚呈韬同期进入“联大”担任住院医师,许多主治医师就曾经赞美过蔚呈韬是天生适合走外科的人,胆大心细,既能鸟瞰全局,又能顾全细节,而且他有一双灵巧的手,无论再怎么复杂的刀法,很轻易地就学起来了。
“蔚医师听起来好厉害。”菜鸟医师流露出羡慕的语气。
“蔚呈韬是个天生适合拿手术刀的人。”李大智简短作出结论。
听着几个医师们热烈地讨论着关于蔚呈韬的一切,徐维琤眼神黯然,情绪显得相当复杂。
这几天院内最热门的消息莫过于蔚呈韬重返外科,她知道两人最后还是会碰面,只是没想到会在今天的会议上。
更令维琤觉得难受的是,两人曾是最亲密的爱侣,而今却得从外人的口中得知他的消息。
不管他的离开或回来,她永远都是最后被告知的那个人。
历经三年的分离,她以为再听到蔚呈韬的消息应该会无动于衷,不料情绪却依然受到干扰。望着逐渐攀升的电梯灯号,她的心却一寸一寸地往下坠。
当!
电梯抵达十五楼,两扇沉重的镜门缓慢地滑开,大伙儿鱼贯地走入会议室内,台上已经架好麦克风,几个资深的外科医师和主任级医师坐在讲台下最前排的座位,依序是其它外科主治医师的座位。
维琤踩过铺设着暗红色地毯的阶梯,来到台下最右边的座位上,向外科秘书要了一份会议资料。
“早安,徐特助。”外科秘书说。
“早。”维琤轻声地说,低首翻阅了一下会议流程,压抑住在人群中寻找那抹熟悉身影的冲动。
“各位同仁早安,在召开会议之前,有几件事先向大家宣布。三年前‘联大医院’与‘麻省总医院’签订了一项医学研究与外科训练计划,如今代表本院参与这项研究计划的蔚呈韬医师已经回国,将会加入外科的医疗团队,让我们欢迎蔚医师!”外科江主任持着麦克风说道。
台下排排坐的医师们在江主任发表完引言后,纷纷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蔚呈韬。
“感谢各位同仁的掌声……”蔚呈韬走上讲台,自江主任的手上接过麦克风,开始作简短的自我介绍。
他低沈浑厚的嗓音传至会议厅的每个角落,优雅俊朗的外貌更是攫住许多女性同仁的目光。
维琤自桌面上的文件中抬起头,望向站在讲台上的蔚呈韬,心口一紧,目光定定地胶着在他好看的俊脸上。
蔚呈韬……她最亲密却也是最陌生的男人。曾经她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了解他、最靠近他的女人,但到头来她才明白,原来自己熟悉的是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包括他的喜好爱恶,却不懂得他的心。
三年了……
他还是和维琤记忆中一样,伟岸挺拔的身躯穿着一袭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脖子上系着一条黑色窄版领带,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成熟男子的沈稳魅力。
他的脸颊瘦削,五官立体有型,两道浓黑的剑眉下,有一双墨黑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薄而好看的嘴唇,拼凑成一张俊朗的脸庞。
他的肤色接近古铜色泽,眼神刚健有力,比起以前担任住院医师时多了几分专业自信的神采。
这么久不见,他还是一样的迷人,一样的教她舍不得移开目光。
“……我要感谢江主任推荐我参加这项外科训练计划,让我有机会学习到最新的医学科技。我们都知道,身为一名医师,在探究生命的奥秘时,协助病患解除身上的疾病与痛苦是我们的使命……”蔚呈韬说着。
蔚呈韬黝黑的眼眸梭巡过坐在会议厅内的每个人,瞟见一张熟悉的脸庞时,心里起了微微的骚动。
他的目光隔着几步之遥,对上了徐维琤清丽的娟容,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缠着,他整了整心神,敛去眼底复杂的思绪,将重心放在演讲上。
蔚呈韬持着麦克风继续说:“……外科不单纯是科技进步的产物,更是一种毅力的实践,要不断地学习,从经验中取得技术与信心……”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蔚呈韬与大家分享在美国外科训练的经验,并比较出国内外医疗技术与医学观念的差距。
紧接着就是召开讨论会,住院总医师负责呈报这一周内重大的手术病例,全员一起检验讨论有何医疗疏失或错误的地方。
维琤坐在台下,身边不时传来外科秘书利落的敲键盘声音,以及住院医师们翻阅病例数据的沙沙声音,她故意低下头,拿起笔在会议记录上涂涂写写,闪躲两人目光接触的机会。
她不能再让蔚呈韬影响自己的心情了,从他选择到美国参加外科训练那一刻起,就证明了她不在他的人生蓝图里,这次的重逢不是刻意的邂逅,仅是同事间的正常会面罢了。
在她退还求婚戒指的同时,也将两人的关系退回到同事的位置,她不该还耽溺在一段没有结局的失败恋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