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她的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所以他能轻易舍下她,去追求生命中更重要的梦想。
原来她的爱,是支撑着他去实践梦想的力量之一。
他把她看得很重,但她却肤浅地只要一份平凡的幸福,想要婚姻,想要被爱,想要安全感,想要安稳的生活。
仔细回想起来,她生命中最愉悦的时候,竟是和他相爱的那段日子,虽然有太多太多苦涩的等待,却真实的感受到幸福的存在。
两人在无声的沉默中,参观完夏卡尔的作品,然后一起步出展馆,彼此间都隐约透漏着不想这么快跟对方说再见,索性沿着广场前的草地,信步闲晃。
淡金色的阳光映射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又细又长,绿色的草地上,几个小朋友笨拙地玩着躲避球,不时传出嬉闹声。
蓦地,一颗黄色的皮球弹到蔚呈韬的面前。
“叔叔,传过来——”一个小朋友大喊道。
蔚呈韬捡起脚边的皮球,掷了过去,却不小心砸中了一个身高只及他腰部的小男孩。
“好痛喔!”小男孩的脸皱了起来,一副要放声大哭的模样。
“我过去看看。”蔚呈韬转头向维琤说。
“好。”维琤点点头。
蔚呈韬快步地朝着小男孩跑去,蹲在他的面前说:“对不起,叔叔不是故意丢到你的,有没有哪里痛痛?”
“有!”小男孩点点头。
“玮玮,你是男生欸,不要这么爱哭!被球丢一下就要喊痛,那我们不要跟你玩了喔!”一名年纪较长的小男孩威胁道。
“可是我不想站在中间当鬼嘛,都要被球砸……”那名叫玮玮的小男孩一脸委屈地抗议道。
“玮玮,那叔叔跟你换,由我站中间当鬼好不好?”
蔚呈韬耐着性子,安抚小朋友的情绪。
“耶,叔叔当鬼!”玮玮立即高兴地大喊。
不一会儿,蔚呈韬和几个小朋友在草地上玩起了躲避球,轮番接受几个小鬼头的攻击,还很配合地做出被球砸中的痛苦表情,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维琤坐在树荫下,看着蔚呈韬和小朋友玩耍的模样,十足像个耐心的好爸爸,宛若是个合格的丈夫,很容易就能激起女人渴爱的冲动。
她从不知道蔚呈韬有这么居家的一面。
是不是她对他的了解,也没有自己想像中的深入呢?
她静静地沉思了起来……
第7章(1)
上星期三维琤在国美馆与蔚呈韬不期而遇之后,两人伫立在夏卡尔的画作前,他说的那席话温柔地撼动了她的心。
维琤一直以为他对她的爱不够深,所以才会轻易地抛下她转身追求自己的梦想,殊不知他一直都把她放在他的未来里,还视她为人生伴侣。
以往,她总是刻意避开他,除非必要,否则不愿意轻易出现在外科。
但现在她会悄悄地徘徊在医学大楼,看着他领着一群住院医师逐一查房,看着他拖着疲累的步伐跨出开刀房,看着他用充满怜悯的眼神和口吻安抚家属的情绪。
这一天,她手里捧着资料,站在电梯门前,准备搭电梯下楼。
当!
一声清脆的声音,两扇沉重的镜面铜门朝着左右两侧缓缓地滑开,维琤抬眸,忽而对上一张熟悉的俊脸。
她轻愣了一下,朝蔚呈韬颔首,尴尬地跨进电梯里。
“几楼?”
蔚呈韬主动往右侧挪了半步,询问道。
“七楼。”她淡淡地说。
两扇门缓缓地掩上,光洁的镜面上映出两人的身影,彼此的目光不自觉地透过镜子交缠在对方的身上。
分手后,他很努力用一般同事的态度对她,与她拉开一道距离,但内心依然无法抑止想念她的冲动。
在这座大楼有太多两人共有的记忆,他们曾被困在东侧的2号电梯内、在地下街的美食餐厅里分食同一碗拉面、医院的顶楼是两人偷偷约会的地方,他们在那里发生了第一个吻……
他知道自己不该对她拥有太多强烈的情感,毕竟两人的感情已经结束了。
“你到七楼做什么?”
蔚呈韬随口找了个话题,打破尴尬的沉默。
“我要支援公关部制作这一期的‘联大医讯’,想采访一些比较有故事性的病例,放在刊物上。”维琤说。
“联大医讯”是医院里自制的刊物,每两个月发行一期,内容主要锁定在院内医师杰出的表现,或者特例病例介绍,也有一些健康资讯、卫教讯息、生活常识等,提供给病患与民众更完整的医疗讯息。
“有找到适合的案例了吗?”蔚呈韬关心道。
“还没。”她的眉头轻皱了起来。
“有特别想找什么样的案例吗?”
“上期公关部找了一位十岁小孩照顾癌末父亲的故事很感人,小朋友坚毅孝顺的模样成为家长教育小孩最正面的教材,所以我想找这种可以鼓舞人心的案例。”维琤说道。
她私底下拜托了担任护士的室友,想从她那里获取更多病例资讯,但截至目前为止都还没有适合的题材。
“我手边有个二十八岁癌症病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蔚呈韬突然想起上个月替一位年轻病患开刀的事。
“女性病患?癌症?”她侧眸看了他一眼。
“很年轻的一位女性乳癌病患,刚摘除右侧乳房,预计要在几周后开始放射治疗的工作,她不但很勇敢积极地面对自己的疾病,她的男友也一路陪伴着她,我觉得她的病例很有故事性,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患者,愿不愿意接受访问。”蔚呈韬对她说。
“呈韬,太谢谢您了……”她漾出一抹轻浅的笑容。
“那确定之后,我打电话给你。”
蔚呈韬虽然一直说服自己要退回同事的位置,但还是舍不得看见她苦恼的表情,因此主动给予协助。
电梯缓缓地往下降,在十楼时,发出当的一声,两扇门轻悄地滑开,一位穿着白袍的女医师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维琤怔了怔,主动往右侧靠了半步,让柯海茵进来。
“早安,蔚医师、徐特助。”
柯海茵双手插在白袍的口袋里,傲然地挺直背脊,侧眸瞥了两位一眼,红润的嘴角勾着一抹笑。
“早安,柯医师。”蔚呈韬大方地说。
“早安。”维琤低声地说。
她很不自在地夹在蔚呈韬和柯海茵之间,三个人搭着同一部电梯,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在前些日子,她就已经知道柯海茵调到内科担任主治医师,但两人任职于不同部门,相遇的机会少得可怜,顶多就是在开会时碰一下面,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机会。
柯海茵透过镜面,凝视着这对已经分手的男女,戴着眼镜的水眸闪过一丝促狭的光影,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蔚医师,星期六晚上有没有空?”柯海茵突然开口问道。
“怎样?”蔚呈韬说。
“还记得我们在美国时不是常去越南人开的餐厅吃饭吗?最近我找到一家餐馆,和我们在美国吃的那种越南口味很像,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柯海茵完全把维琤视为空气,视线落在蔚呈韬的身上。
“那天没有排刀,详细情况还不确定。”蔚呈韬给了一个很保留的答案。
“那到时候我再给你电话。”柯海茵说。
“嗯。”
蔚呈韬轻应一声,既没有答应她的邀约,但也没有当面拒绝。
“对了,听我们科里的那群小护士说,你跟未婚妻分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