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头,把礼物接过手,冷冷地道声晚安后,就要把门关上。
“喂,寿星不应该做这种事。”
她撇撇嘴角,“对前大嫂纠缠不清,也不是小叔该做的事。”
“说错了,不是前大嫂,是有名无实的挂名大嫂。”他笑得自信满满。
“你又知道了,难不成你们兄弟情深,贺青珩把我们的闺房情事告诉你!”
他摊手,动作帅得会让无知少女尖叫。“不必大哥开口,他那个人,死心眼,对爱情只有专注没有妥协。”
阿雪差点笑出声,说到底,她竟然只是人家的“不妥协”。
“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出现?”皱眉摇头,她并不需要前小叔的安慰或支持。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大哥后悔后,我要倾全力追求你。”
“抱歉,我这种人在离婚后,不希望见到与前夫有关的任何人。”
她承认自己的人际关系差到极点,幸而,她从不介意这一点。于是砰地,阿雪当着花美男的脸甩上门,对于之后不断响起的铃声充耳不闻。
十分钟,贺青桦确定她的话没有商量空间后,讪讪离开。
呼,终于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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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回到沙发边,坐在地板上,打开蛋糕。贪吃的阿飞闻到蛋糕的味道,连忙迈着小短腿和肥肚皮走来,它伸了舌头去舔,蛋糕好吃,它越舔越上瘾。
“好吃吗?阿飞,生日快乐……”
打开瓶塞,酒量不怎样的阿雪在干掉一整瓶红酒后,脑袋开始昏沉。她拿起白玫瑰,花瓣一片一片剥下,幼稚地数着,生日快乐、生日不快乐、生日快乐、生日不快乐……
然后她睡着了,在数到“生日不快乐”的时候。
阿雪歪着脖子,趴在沙发边缘,要知道,不正确的睡眠姿势很容易让人做恶梦,因此,困扰她多年的恶梦再度出现。
阿雪梦见自己趴在潮湿的地上,裙子下摆露出的小腿不晓得沾上了什么,黏黏滑滑的。她不知道这黏滑物是什么,因为她的眼睛被蒙上带着腥味的厚布。
从麻药中醒来的她,脑袋里像被千万个小人用力捶着、践踏着,痛得她说不出话。
然而一个低沉的声音紧绷了阿雪的神经,她不敢挪动半分,张起耳朵细细地分辨周遭传来的讯息。
陌生男人说话了。“是你要我开口勒索五亿的,而我不过分到一亿,你就舍不得了?小小两成算什么,要不,我帮你个大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你侄女杀了,到时你分到她四分之一的财产,我只拿两亿,你说怎样?”
他句子里的“侄女”二字狠狠敲上她的知觉,阿雪吓傻了,策划绑架事件的竟然是她姑姑……
“不干不脆,考虑这么久。你只要说声好或不好,自然有人替你动手……”
她竟然在“考虑”?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寒冷密密麻麻地侵入阿雪的周身毛细孔,冻得她直哆嗦。阿雪想哭,却不能哭,理智告诉自己,如果被歹徒发现她清醒,还听见他们间的讨论,自己必定被灭口。
于是她咬住唇,狠狠地、狠狠地,咬出血痕。
她会死吗?她会活吗?她好害怕,无止境的恐惧害怕……
猛地一震,她醒了。
清醒时不准自己坠落的泪水,在梦里无限蔓延。
她蜷起身子,缩紧双臂,好冷……她像置身地狱……
恍然间,她明白是什么让自己从噩梦里脱身。门铃!持续响亮的铃声!她踉跄起身,冲到门边,一把拉开大门。她不管门外是谁,就算是宅配送货员都好,她需要一点点温暖,一点点她还活在人间的证明。
她闭上眼睛,扑进对方怀里,紧紧地、紧紧抱住他的身躯。
她发抖得很厉害,牙关颤栗得合不拢双唇。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品駽被她吓到,想推开她,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可是她用尽力气圈住他,不让他推开。
她在颤抖,像是遭受莫大恐惧。有谁侵入房子里吗?
品駽长大双眼,四下搜寻的同时,轻拍她的背,不断重复地告诉她,“不怕,没事了,有我在……”
同样的话,品駽讲过几百次,而这几百次终于安抚了阿雪的恐惧。她渐渐不抖了,尽管理智尚未回笼,但直觉通知她,在这个男人怀里,她可以不必害怕。
品駽注意到她逐渐平静下来,于是低头轻问:“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这件事,她没打算告诉任何人,以前不想、以后也不想。那是一个关于亲人的秘密,即便再憎恨,她都不愿意说出来。不管害谁被关进牢里,爷爷、奶奶会伤心,表哥、表姐会家庭离散,不想啊……她不想的……
如果她的理智有两成存在的话,她绝对闭嘴不语,但酒精驱逐了理智,她只剩下潜意识。
于是,她顺着诱哄自己的好听嗓音,张开自己的嘴巴。
“姑姑指使人绑架我,她舍不得给歹徒一亿。歹徒还问,要不要直接杀掉我,她可以分到更多……”
她颤巍巍的声音重重地拧上品駽的心。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因此当年她敌视她的姑姑、姑丈们,刻薄而恶毒地不给他们留下余地,还有她骄纵任性地逼自己不准出国,因为他是她唯一的安全信赖?
“阿雪,告诉我,谁绑架你的?”他勾起她的下巴,急问。
恍恍惚惚间,她抬起双眼,似乎在注视品駽,可眼睛并没有聚焦,她还在做梦,没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
她摇头,表情无辜且无助,好像回到了十四岁那年,她还是那个在面对困境时只能发脾气,却无力解决的小女生。
品駽愤怒了,他气恨自己。
当时该追根究底问出答案的,他不应为了害怕造成二度伤害,始终避谈绑架事件,让她带着恐惧度过许多年。难怪她说起亲人时,总是流露出不屑;难怪她痛恨姑姑们,十年如一日……
当时他在做什么啊,怎没发现她的惶恐,怎能以为她只是在闹大小姐脾气?
品駽很生气,生气得无法自抑,但阿雪在他怀里,必须顾虑。于是他弯身,打横抱起她。
一落入他怀中,阿雪像找到安全定位似的,舒服地轻呓一声,蜷起身子,任凭酒精再度催她入眠。
她睡着了。品駽带她回房,可她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于是他与她并躺,手臂环住她小小的身子,心疼地注视着她的脸。
他轻轻地吻上他的额间,柔声承诺,“别害怕,我在,我会一直在,再也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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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阿雪宿醉得下不了床,品駽来来回回忙得不得了,忙着将她满柜子的衣服装箱,她头痛欲裂,阻止不了他的奇怪举动,只能捧住发涨的脑袋,哀号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必须搬回去和我住。”他的口气笃定,没有商量空间。
“为什么?”嘶,她倒抽一口气,头痛欲裂。
“因为你是我妹妹。”
闷哼一声,她抓起枕头盖上自己的脸。她开始痛恨了,在痛恨“恩人”这个词汇之后,跟着痛恨起“妹妹”。
等到再次清醒,阿雪已躺在老家的公主床上,底下有很多只鬼的那张床。尽管迷迷糊糊,她也知道品駽帮自己搬家。
她拒绝过吗?当然有,可品駽不太理会别人的拒绝,而当时她正为宿醉而痛苦,所以他的话题一转二转,她整个人就被转往他要的方向。
张嘴,像濒死的鱼,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