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出来徐熙非常重视采花贼这件案子,每次他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就极力减少自己的休息,直到事成。
到底谁才是那个名捕呢……她瞥一眼聚义园的方向。徐净然想必还在休息吧!打半年前娶妻后,徐净然就不太喜欢出聚义园,他喜欢他的妻子,更热爱与妻子窝在房里缠绵。
现在,徐净然所有的责任都由徐熙代为扛下了。
凤四娘亲手为徐熙做了午饭。他的口味很刁,虽然他不会为了挑嘴就饿肚子,但他那种为了生活而养猪似地进食,却让人看不下去。
目前,徐家除了徐熙本人,就她一个掌握了他的口味。所以他的三餐都由她打理。
她端着饭菜走进「丹霞院」,这是徐熙住的地方,名字很女气,因为这本是他娘亲生前住的院落。
他娘亲过世后,他承接了下来,没有更动外头的一草一木。他不在乎外表,屋子的功用是休息,他只要求屋里的布置足够舒服。
但他却花费精神和金钱给徐净然盖聚义园,里外务求完美,他是她见过报恩报得最极端、最激烈的人。
凤四娘推开卧房的门,徐熙正带着满头的水从澡间走出来,也不打理自己的门面,直接走到榻上躺下。他其实是个喜欢享受的人,但再多的个人嗜好,都比不上照顾徐净然。他总是为了照顾七叔,无限压抑自己的需求。
凤四娘将饭菜放在桌上便走过去,将他扶起来,替他擦发、梳头。
「聚义园的警备安排得怎么样?」他开口不离徐净然。
她不想承认,但她真的很羡慕徐净然,有一个人这样惦记他。
或许,她还有一点嫉妒徐净然,因为她没有他的好福气,这世上,谁会把她像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
「回大少爷,都安排好了。」她看到他眼眶下淡淡的黑,显然两个时辰并不够他恢复所有体力。她趁梳头的时候轻轻地帮他按摩。
他闭上眼享受,但身子仍然是紧绷的。他实在太在乎徐净然了,因此,只要徐净然有一点点事没解决,他都无法放松。
「你再通知门房,采花贼未落网前,聚义园不接待外客。」
「这事儿要不要知会七爷一声?」毕竟,徐净然一直很好客。
「不必,七叔能理会的,现在是非常时期。」
她很想说,人与人之间,并不是那么容易互相了解,徐熙为徐净然打算得再好,若没沟通到徐净然完全领会,总有一天会出事。
他叹了好长一口气。「七叔有时太过天真,我得保护他。」他的声音很低,像在自语,但她还是听见了。
可她想,徐净然不一定想要这种保护。
「四娘,你也要小心,我有个预感,这个采花贼不简单。」他睁开了眼,眸里有催促,让她动作快一点,因为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她加快了手脚,帮他梳好头,伺候他更衣,他只吃了半碗饭,又匆匆出门了。
她看着桌上的残羹,忍不住摇头,他实在太薄待自己了。
如果哪天老太爷退位,家业传给徐熙,他这样的个性,能将徐家传承下去吗?
徐熙有能力又聪明,比他爹爹那一辈、甚至是他的同辈都出色很多,但他只肯将心力放在徐净然身上,至于徐家,他怕是不会理的。那时,徐家会不会破败?
她的心有几分凉。自己效忠的主子,却可能成为打破希望的凶手,她真的很惶然。
第1章(2)
徐熙突然转回来,递给她一把匕首。「这个给你防身,记住,若有意外,别硬拚,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他看她的眼神很专注、很认真。她回望他的眸,心情更乱了。
他对她也许没有像对徐净然那么重视,但他还是很在乎她的。
至少,他比在乎自己更在乎她。
「四娘,有时候也别绷太紧,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
她觉得这些话,应该是她对他说才对。他的憔悴让她的心一直抽疼着。
徐熙帮她把落在额前的发拨上去。最近太忙了,已有段时间没抱她,现在碰到她,身体有些发热。
他忍不住抱紧了她。
「不止是身体,这里也要休息。」他指着她的头,笑道。
在她微诧的眼神中,他倾身,深深吻上那丰润的唇。
「你总是想太多,其实很多事可以用更简单的方法解决。况且,你解决不了的事,还有我呢!你别总是一个人扛,累坏你,我也会心疼的。」他的手指摸过她的唇,欲望似火,奈何他现在没有时间鱼水缠绵。「我得走了,你小心,改天我教你几招,让你有些防身的本事。」再怎么不舍,他还是离开了。
现下,丹霞院只剩她一个,她握着匕首,心湖潮涌。
也许他不是最看重她,但他关心她。对于一个以色事人的丫鬟来说,他这份心意已经很重、很重。
她让匕首贴住胸怀,脑海里想着他,轻声呢喃:「大少爷、大少爷……」
★★★
可徐熙没料到,他送给凤四娘的防身匕首,差点成为她的催命符。
那个采花贼夜入聚义园时,徐净然坚持捉人,却失败了,凤四娘挺身护住徐净然,在采花贼身上划了一刀,激怒采花贼,誓要杀人。
若非新来的长工小虎拚命,凤四娘已经死了。当然,徐净然也逃不掉。
她撑着伤势让人通知他,又撑着伤势等他回来,告诉他,她看到了采花贼的脸,让他可以顺利捉到人。
然后,她才安心地昏迷。
真是个强悍的姑娘,他佩服她。
他请最好的大夫医治她,但她流了太多血,情况有些恶劣。
徐熙非常火大,立刻捉到那名采花贼。那是个很有名的食客,经常往来各富户,聚义园也招待过他,他却利用主人的豪爽,记清了内宅的路径,等离开后,再寻隙夜闯,欺负人家的闺女媳妇。
难怪他能次次犯案、次次成功,一个恩将仇报的混蛋。
徐熙打断了对方的四肢,再丢进大牢,从今以后,他别想再去骗人了。
他告诉徐净然,案子破了,使君大人会给所有的捕快嘉奖,徐净然居首功。他很高兴。
可他又说,以后聚义园招待的客人要慎选,以免再引狼入室。
徐净然有些不开心,他认为不该因噎废食,像采花贼那种恶徒只是特例。
但徐熙不能容忍徐净然的生命受到一点威胁。
「七叔,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会让门房过滤访客,以免不肖之徒混进作乱。」
「到底你是长辈?还是净然是长辈?他的事几时轮到你做决定?」七夫人忍徐熙忍很久了,如今终于爆发。
「七婶,我和七叔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徐熙对她同样没好感。他知道她不喜欢徐净然,但徐净然一年前对她一见钟情,相思难耐,所以徐熙才用了半年时间,施压陈别驾将她嫁予徐净然。徐净然娶亲后,果然很开心,他待妻子很好,可七夫人还是不爱他。
徐熙不在乎七夫人的敌视,他只要徐净然高兴。
一边是深爱的妻子、一边是与他感情最好的侄子,徐净然一直希望大家能相处得亲亲密密,比一家人更和睦。他是个温和又有点天真的人,但有时就是太天真了,不切实际。
「夫人,小熙也是为我好,你就别恼火了,这件事就照小熙说的办——」看到妻子的白眼,他又改口。「当然,你若有非常想请的客人,我想,小熙也不会拒绝的,是不?」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徐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