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疮疤不会痛,因为有它,我才会遇见你。其实,我谢谢它。”他朝她的背影说,出口的话真情至性,诚恳满分。
范缇璃一怔,不懂他为何老爱当偶像剧男主角,而且还很自得其乐。
“别谢它谢得太早,回家后,你说不定会气得想和它翻脸呢。”她悠悠笑着,不仅不领他的情,出口的话还玄机连连,惹得辜尹矅很无言。
前些天,二妈因和她抬扛,一气之下,没注意到楼梯阶层,硬生生伤了脚,今天是她的复诊日,爸会提早回来吧?
她真的等不及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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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踏进家门,范登顺果然符合她的期待已坐上餐桌。放下书包,洗好手,范缇璃疑似哼着小曲走进餐厅,她的好心情,说不上是哪里怪,但辜尹矅却肯定有不具名的恶作剧已在她脑中结胎成形。
摇摇头,他的脸部线条带着几分柔和。
各自坐定后,范登顺才欲开口招呼大家开动,辜尹矅脸上淡淡的红印却引起他的注意。
“阿矅,你的脸怎么回事?被打了吗?”他厉声责问。
辜尹矅尚未开口,范缇璃已在旁热心地替他回答:“他今天早上欺负女孩子,所以挨了人家一记耳光。”她凉凉地说,完全忽略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范登顺微怒。“混帐!堂堂一个大男生怎么可以欺负女孩子,真是太丢脸了你!”
“对不起,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下次我会注意。”他倒也不解释。
“小孩子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没这么严重。来,吃饭,吃饭!”沈秀玉忙出口说情。
“他今天还偷了那女孩的皮夹,被老师当场抓到。”只是,是被冤枉的。
范缇璃又补上一枪,一脸幸灾乐祸的得意表情。
范父和沈秀玉闻言为之一惊。
“真是该死的小子!这种肮脏事你也做得出来?!你是存心丢我范家的脸是不是?!”范登顺气到拍桌而起,所有人被这声巨响吓了一大跳,温度顿时骤降。
辜尹矅却仍是不解释,只是安静地接受指责。
“这事跟你有关吧?”虽然辜尹矅不澄清,沈秀玉仍在第一时间将苗头对准范缇璃。别的不说,光看她现在得意的笑,肯定就知道又是她在搞鬼。
再者,她几次私下要偷偷塞钱给他,他都不拿,怎么可能去偷别人的钱。
“你在说什么胡话,阿矅偷钱关小璃什么事?你少瞎乱猜,在这边添乱。”范登顺气怒指责。
“可是……”
“够了!阿矅,我明天会亲自到学校帮你办转学,以后,你就转到‘凯明中学’就读,省得小璃在校因你的事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他的决定下得快,连范缇璃都微微吃惊。
凯明中学是南部一所私立学校,师资和环境均不佳,爸忽然将他转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可见爸真的动了气,已对他产生反感。
照说她应该感到高兴,然内心却莫名有丝小小罪恶感。
“爸……”
“登顺,你这……”
“谁想替他说话,就搬去南部和他一块住。”他撂下狠话。
无声的现场已显现了每个人的选择。
“你晚餐也别吃了,现在就进房去思过!”范登顺气到再多见他一秒就咽不下饭。
辜尹矅顺从地从餐桌上退场,范缇璃看着他,眸光在问道:你为什么不解释?他却只对她回以一笑,而后消失在她眼前。
这顿饭,范缇璃也没吃下多少,她有满脑子疑问堵在胸口,最后终于受不了,也提前离开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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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闷!
洗过澡,顶着湿漉漉的发,她没心思照料它们,就一个劲地往床上躺。这是她第一回碰上这状况。面对她的诬赖,他竟不反驳!以往,那些男生总是急着澄清辩解,诉说自己的清白,表现自己的无辜,看着,她心里的恶作剧因子就更甚,对付他们就更不见手软;但现在,他不辩解且默认的举动却弄傻了她,她忽然没了对策,更不知该如何走下一步。
听着窗外秋蝉鸣叫,她的心也一阵阵地鼓噪。不行,她一定要找他问清楚,看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这是范缇璃第一次进他的房,没有敲门,没有询问,扭开门把,她迳自往内走。
房内只有简单的家具陈设,四周干净整齐,若非桌上稍显凌乱且堆叠高耸的商业书籍,她会怀疑里头是否真住了人。
“想不到你真的来了。”对她的到来,辜尹矅显得吃惊,从案上起身,堆着笑脸迎向她。
“你知道我会来?”她眸露警戒,他果然是在打什么主意。
辜尹矅轻笑。“你忘了早上答应要陪我晚自习的事了吗?”
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你就要转校了,还有什么好自习的。”她冷哼。
“我可以不用自习,但我可以陪你自习,明天的英文抽考你若又在及格边缘,老师肯定会大作文章,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蔡宗福鸡肠鸟肚的人格早已传遍千里,不得不防。
“你一点都不怨我?”范缇璃真的不懂,他到现在还在关心她的抽考?他都被她害到要转学了。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笑始终未曾消失。
“因为是我害你转学,而且又是到那么远的地方,那个学校的风评有多差你可能不知道,但我刚查过了,那里……”
“小璃儿,你忘了我答应你的事了吗?”他淡笑回道,不让她将话讲完。
“呃?”
“我说过,这辈子,谁都不能欺负我、诬蔑我,除了你,小璃儿。”他答得自然,仿佛就算一辈子被她欺负,他也不会吭一声。
这人……真是有病!范缇璃莫名地恼怒着。
“我帮你把头发吹干可好?夜凉了,你这么披着,容易感冒。”他顺手牵起范缇璃的手,让她置身桌前,轻柔地动手为她吹整头发。
这熟悉的一幕令她红了眼眶。多久了,没有人会这么小心翼翼地帮她吹头发,保护它,维护它,从她五岁以后就没有了。这些年,像报复似地,她没有一次曾细心照料过她的发,反正没有人会在乎,妈不在乎了,她也不在乎,但这发却像有坚强的韧性般,依旧乌黑亮丽,依旧水润盈亮,她讨厌着,一度想将它一把剪下,却总是在最后关头迟疑,然后泪流不止。
“我有准备毛巾,如果你想抱着我,就不会冷了。”他从镜中发现她的泪,心一阵一阵抽痛。他知道她不会说出实情,但他可以提供安慰,如果她接受的话。
范缇璃看着他滑稽的将毛巾铺在自己胸前,诚意满满,忍不住破涕为笑,一把抽掉毛巾。
她就这么回头拦腰抱住他,有理由,也有原因。“冷的才好,因为冷,我才能清楚忆及我妈死去的原因;因为冷,我才能清楚知道我活下去的动力。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小心保护自己,绝不让自己受伤,绝不让自己有机会再见到那一滴滴的血,我恨死它了!所有欺负我们的人都该死,该下地狱!总有一天,那股见血般的痛,我也要他们尝尝!”那晚,寒风凄凄,露水冻结,那股痛彻心扉的冷,像被万蚁钻身,千蝎钻心,她恨啊,恨他们!恨他们!
辜尹矅蹙眉推开她。“很抱歉,我改变心意了,你不准再抱我。”
如果抱他会让她仇恨加身,说什么他也不会让她接近他。
范缇璃微愠。她的思绪才刚和回忆接轨,却立刻被他打断,她不满的情绪正生动鲜明地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