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先洗澡。”说完,他拨了通电话,接着,沿路一颗,二颗,三颗的又将钮扣解下。
“喂……”被掠在一旁的范缇璃怒着一喊,那她呢?就在这等他?明明该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最好在我洗澡时把饭吃完,我可不跟因血糖不足而让脑部受损的智缺女人谈事。”门一关,他的余音尚环绕于室,范缇璃瞪大双眼,气恼得双手微颤。她,竟被他将了一军,可恶!
餐点在三分钟后送达,她眨了眨眼,太夸张了,吃这么好!
鸡肉凯隆沙拉、松露蔬香饭、奶油鳗鱼、茶汁干烹虾、官燕烩排翅、黄瓜蟹肉汤,每道料理都看得出其精致细腻。再住旁一看,一颗被完美去皮、立于水果盘上的苹果,触动着她的记忆神经;它大剌剌地存在,在这桌佳肴中显得极不协调,可是,它却吸住了她所有的目光,并惹红她的眼。
是巧合吗?这是她最爱吃的苹果,和最爱的吃法,一刀不切。
在涨满着疑惑和思念中,她开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可能是饿过头,也可能是情绪使然,总之,她吃不到几口,就放下筷子,大口咬着脆度十足的苹果。
空气中还飘散着丝丝烟草叶,带着薄荷香,不算太难闻;茶几上,摆着一杯见底的咖啡和已堆叠成小山的烟灰缸,她咀嚼的动作忽缓。他抽烟抽很凶吗?
要爬上这个高位,想当然背后的艰辛不言而喻,很多男人会借由抽烟来舒缓压力,或许他也一样。
她低了眉。如果当初她不那样做,或许今天他就不用承受这些压力,应该可以在爸爸的公司平步青云吧?
她顿感一阵惆怅,直到浴室的门被打开。
顶着微湿的发,辜尹曜只简单披上浴袍,虽然没露出让人想入非非的强健肉体,但还是让范缇璃含在嘴中的东西咽不下去。
走近,他睨了一眼桌子,表情起伏不大,但声音却微低。“我应该有给你三十分钟的时间。”
一阵麝香味袭来,瞬间欺上刚还在味蕾中飘香的苹果味,范缇璃此刻才知道,原来这个广告打得凶不是没道理,因为还真是迷人的好闻。
她困难地想咽下口水,却忘记嘴内还有未嚼碎的苹果,猛一吞,差点噎死地狂咳不止。
辜尹曜皱眉,伸手为她递来一杯水。
祸害……祸害……
范缇璃边喝水边瞎想,这搞不好一不注意,她明天会再次上社会版头条,标题就叫:麝香魅力无法挡,无辜女子把命丧!
她抖了一下身子,悄悄地将椅子往左挪挪挪,希望保留自己的小命,继续为国家奉献。
哪来的强光,怎么那么刺眼?
甫一抬头,她看见辜尹曜射出的冷眸,她一愣,眨了眨眼,不见了?呃,是她的错觉吗?他还是一直盯着她,只是,几乎是没表情的。
恍然间,她想起他好像在问她话,难怪要一直看着她,她微窘道:“我不饿,吃不下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好谈了,你请回吧。”他转身走到侧边宽敞的长椅上落坐,拨了通电话,十秒后便有服务人员进来收拾餐点,他接着打开笔记型电脑,开始在上面敲敲打打。
看他完全沉浸在个人世界,彻底把她当成空气,范缇璃提着脸皮,一步、两步缓缓往他身边走去。
“我只要十分钟,我想知道……”
“我一秒都不会给你。”他看也没看她一眼,双眼专心在眼前的股市分析表上。
“可是……”
他一抬头,她话即停止,因为,有点可怕,表情是很平静,一点都不狰狞,但那双迷人狭长的双眼却带着阴风阵阵。
“去把饭吃完。”他道,声音低沉,却有不容人反抗的力量。
范缇璃一愣。饭?他刚刚不是请服务人员进来收走了吗?她狐疑转头一看,然后,吓住!
谁说饭被收走了?现在可不热腾腾地在那冒着烟!原来,他是请他们进来加热,并非收走。范缇璃的心流过一道暖流,温温热热的,她可能跟它不熟,但,倒也不觉讨厌。
于是,前有威逼,后有温暖,再怎么蠢,也知道要往哪走。不同于方才,现在,她竟然胃口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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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对是她近年来吃过最饱足的一顿!之前为了赶设计,她常过着有午餐忘晚餐,有晚餐忘隔餐的日子,久了,胃有时会不舒服,但几年下来,倒也习惯了,如今能这么悠闲地吃到饱,还真是值得立下纪念日。
她不自觉笑着,无防无备,辜尹曜捕捉到这幕,双眸微黯,指尖停在半空,一直未能落在键盘上。
范缇璃刚好转身,四眼交会,她的笑容一顿,竟觉尴尬。
他一直在看她吗?
才想说些什么来舒缓气氛,辜尹曜已脸色如常淡淡道:“你找我什么事?”回首,指尖落下,这次的敲键声却快了些。
“我想问你,我的设计稿出了什么问题。”她朝他走近,摆明要他分心,来正视她的存在。
辜尹曜果然停下手边动作,脸上带着谑笑。“范小姐毫不避嫌在夜间来访,就是要问我这个问题?原来范小姐在设计一途,和他人一样,都喜欢走走旁门左道。”
旁门左道?他在意指什么?范缇璃忽地怒意横生,有种被甩了一巴掌的极差感觉。
“辜总,我希望你明白,设计师询问委托人设计方向,就像猫吃鱼、欠钱还债,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懂,我何来走旁门左道?”
“接下这个案子前,你应该非常清楚,委托人没有任何要求,只是将他的情意诉说在两句话上,其它,任由你们去发挥;现在你跑来问我设计出了什么问题,我除了感觉你的不专业外,甚至怀疑你是否想透过其它方式直接拿下这个案子。”
他的话再露骨不过,惹得范缇璃脸红一阵青一阵。原来,在他心里,她是这么不堪的人。
“既然都说是由设计师全权发挥,那辜总又何必召开会议,大张旗鼓的说着你的意见?你这般举动,无非是在讲明这个设计是有方向、有主轴。会有今天这局面,也是因你误导而成。”她不以为然,冷哼了声。
“我身为这个案子的总召,就有必要对品质把关,今天选出你们三位的作品,并非表示我满意,只是剔除更拙劣的作品罢了。如果我今天随便将三位之一的作品当成完成稿填瓦建屋,屋成之后,只怕赔上的不是这个案子而已,可能还是整个将门建设的未来,你说,我能漠视这一份份有着严重瑕疵的作品,闷不吭声吗?”他沉沉的嗓音里是一句句凌厉,范缇璃有些底气不足地瞪着他。她耗尽精力而成的设计稿竟被弃之如敝履,这严重打击她惯有的自信心。
“既然如此,辜总何不直接点明我们的问题,好让我们加以修正,创造双赢。”她忍住气,因为,她实在好奇,她一向攻无不克的设计,这次究竟出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问题?
“如果设计师个个不动大脑,只等着坐享其成,我要之何用?”他丝毫不懂情面为何意,姿态桀骜。
范缇璃的脸都僵了!不要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感觉着他分明在报当年之仇,借刀杀人罢了。她就不信,她的作品真有这么差!
她恨恨不平地转身,看到那桌虚情假意的空碗盘,直觉碍眼,甩头,负气地刻意绕了些路要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