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大人,小的几日前去拜访君新当家,见着了一个生人,看样子身份不是一般,而且他很护着君新当家,一见是我,便扭断了我的手臂!”
“那你怎么就能断定那就是荣巽亲王?”
“小的没有断定,只是那人本事神通的很,竟还从胡管事那里问出君家的事情……”他那日听闻安书一席话,便怀疑是身边的胡管事漏了口风,因此起了嫌隙,命人杀他灭口,没想到派去的人没有得逞,胡管事反而就此失踪,他怕自己会出事,这才急急来报。
“况且刘巡抚交代过时机敏感,只要君新当家身边有一点风吹草动,宁可误杀也不能大意啊。”
刘全章帮腔。“是啊!大人,这时候故意接近君新当家的还能有谁?就算他不是荣巽亲王,我们也该提防着点才是。”
“嗯。”富祥抚抚胡须,冷静把事情想过一次。“说得有理。”
若他真是荣巽亲王,那他们自然得提早做准备,若不是,他们也得监视着,以防他是荣巽亲王暗派的眼线。
总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索大人的警告他不能不听。
“那,大人,这会儿该怎么办?”
“继续盯着。”富祥下令。“另外,找机会去警告一下君新当家,教她可不要忘了我们的协议,我既能让君家织绣活下来,便也能让君家织绣再死一次,叫她不要想扯我后腿,净干些傻事……”
“是。”
“还有,”富祥又想到什么,开口吩咐。“找机会试试那个人,他若是荣巽亲王,肯定有什么马脚可捉,你们两人都给我当心点,知道吗?”
“是,大人。”
富祥回过身,想索大人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荣巽亲王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看来他只有谨慎为上,万不得已,或许得痛下杀手,连那唯一知道内情的君新当家都给除掉才是……
***
自爹爹过世以来,无暇头一次觉得自己幸运。
她不但遇见安书,与他相知相恋,幸运的是他父亲还在朝为官,可以为她平案洗冤,而且画坊的生意也稳定下来,新织品的进度顺利,在杜家织坊的帮忙下,君家织绣有望提早几天完成订单。
望向窗外月色,她想一切定是爹爹冥冥之中在保护自己,她在纸船上写的那些话,他肯定是收到了……
“姐姐!”这时,无阙高兴地奔进屋,手中抓着一张画纸。“你看安师傅今天给我教了什么?”
无暇微笑起身,结果他手里的画纸。“让姐姐瞧瞧……哇!无阙已经会画海棠了,还这么漂亮?”
“姐姐喜欢海棠吗?”无阙却揪眉问她,随后嚷道:“我知道姐姐最喜欢牡丹了,你临牡丹也绣牡丹,可我拜托安师傅叫我画牡丹,他偏是不肯教——”
“说不定这会儿学牡丹,对你还太难呢?”无暇温柔的安慰他。“只要你继续学,安师傅总会教你画牡丹的。”
“可我想看安师傅画的牡丹,说不定比姐姐画得还好看呢……”
安书在这时踏进屋来,微笑答话。“无阙,我画的牡丹胜不过你姐姐画的,要学牡丹,你得亲自向姐姐请教。”
无暇望了他一眼,心中被他说得有些喜,可也知道这是哄人开心的话。“四爷,我也是学人本事的学生,怎能胜过你这当师傅的?”
“青既出于蓝,有不准胜于蓝的道理吗?何况你的师父可是寿平,他教的学生怎么会差?”她是真学到了寿平的本事,否则他不会一见他的画样,便以为是寿平画的牡丹。
见他一直抬高自己,无瑕被说得赧颜,便巧笑问他。“真要论画技,四爷可比我高,我倒想知道四爷的师傅是谁,莫不是那荣王吧?”
她的话让他一时哑口,因为自己是隐藏身份靠近她,他这才处处小心,连无阙要他传授牡丹画法,他都坚辞不授,就怕无瑕会发现与那副“春风面”神似之处。
“我的师傅怎么可能是荣王?想他荣王养尊处优,会收学生的吗?再说他的画其实不过尔尔,只是牡丹画的精些罢了。”
无瑕听他这么评论荣王,心中不免为他叫屈。“可我听寿师傅说过,荣王不止牡丹画得好,他的百花也各有千秋,只是我无福见识罢了。”
她说他的话不对呢……
安书在心里吃味了一下。敢情她钦慕那荣王,胜过她眼前的自己?
就算她不知道自己就是荣王,但当着心上人的面说着别的男人的好,连一分都不顾忌他会吃醋?
他于是反驳。“那是天下人溢美过分。我曾到荣王府上拜访,他的画我也瞧过,喏……就说他的金菊,还不如无阙画的生动写意呢……”
无瑕闻语抿唇,为他小看了荣王的画而有些忿忿。“四爷这话可过头了,无阙才几岁孩子?说你的菊花能与他相比还差不多……”
虽然她未曾见过荣王,但识画如识人,他的画打第一眼便深深吸引她,自然视他为崇拜的对象,然安书同为习画之人,对他却无半字褒扬,这可教她不解。
安书故意试她。“好,那你倒评评,究竟是我的画好还是荣王的好?”
“这……”无瑕无言以对,虽说她欣赏荣王的画,但安书的画工与他恐不相上下……何况一人画牡丹,一人画金菊,要她怎么论得出高下?
只见无阙在旁挤眼,小声教姐姐回答。“姐姐……就说安师傅好准没错——”
她想着,还是道:“这有些难评,不过牡丹的技法高深些,除非你也画幅牡丹与‘春风面’比较,否则想那荣王还是技高一筹……”
安书闻言一怔,见她还是坚持己见,一时真不知该高兴自己的画技被她看重,还是哀叹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竟赢不过那她未曾见过的‘荣王’?
可仔细一想,这何尝不是无瑕另一个令他心动之处,她虽是一名文弱女子,但胸有秉见,性子外柔却内韧,所以才能在被富祥威逼后,还挂心着要为鄂家雪冤,让他也为她折服……
无阙一见安书的怔容,便急的直嚷:“姐姐,就让你说安师傅好嘛!安师傅是在吃醋呢……”哎呀呀,连他都看得出来,姐姐怎这么笨呢!
吃醋?
无瑕听见此语,目光也惊讶的转向安书。他……在吃醋吗?
难怪他会说着没道理的话……原来,他是因为自己对荣王的欣赏而吃味了?
她脸色立转愧疚,暗斥自己怎么就没发现,他会因为自己说别的男人的好而生了醋意呢?“四爷,我……”
“没关系,你别信无阙乱说,我没有吃醋。”安书温柔一笑。天底下哪有人吃自己的醋?在说无瑕对荣王的褒美,也是两人交心的证明,一生能觅得如此知己,他又怎么不会打从心底高兴?
想着,他也转向无阙。“无阙,刚派给你的作业还不下去画,否则明日可不教新画法了。”
“好,我马上去画……”无阙自从认了安书做师傅,便是他说什么听什么,乖巧得很。
直到无阙跑得无踪,无瑕才打量着安书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四爷,刚刚真没吃醋?”
他回头望她,当见到她的一脸无辜紧张,就算还有想逗她的心思,也全为她化成了满斛柔情。“没有。”
可无瑕心里别扭,依然咬了咬唇,恼怪自己竟这么后知后觉,一点也没考虑过他的心情,想这会儿他说没有,那肯定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