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两条腿酸痛不已,她放弃买衣服的念头。大不了她回晓菁的住处,全身脱光光把身上衣服洗干净明天再穿,眼前最重要的是,她得弄清楚自己在哪里,先找到回住处的路,她累得快昏倒了。
前方来了一对夫妻,她向他们问好后礼貌的询问,那对夫妻很热心的为她指路。
“所以,我应该是要到对面搭车?”确定无误,她向他们道谢,旋即过马路往对街走去。
罗马人说话快、走路快,连开车都快,她见没车才过马路的,快到对街前,一辆机车呼啸而过,她肩上的包包瞬间被抢走,整个人跌躺在地上。
一辆行进中的轿车经过她身旁,突然停靠路边,车主下车回头跑向她。
“弗兰西丝,真的是你!”
“阿雷西欧。”云妍映抬眼,觉得眼前的人头顶上有一个天使光环,每当她被抢劫无助之际,他总会适时出现。
阿雷西欧扶起她,关心地问:“发生什么事?”
“有一辆机车经过我身旁,我的包包被抢,然后人就跌倒在地。”倒霉的事接二连三,她也颇无奈。
“你的钱又被抢了?”他一脸惊讶。
“没有,只是一个空包包。”
她告诉他,她想出门买衣服遂带了一个包包准备装东西,她可学聪明了,钱改放在身上的口袋,所以安然无恙。
“你真是聪明。”他微微一笑,低头看看她身上的伤。“你的手肘擦伤,裤子也破了,膝盖正在流血,我想最好去擦个药。”
“厚,我唯一的裤子。”她沮丧不已。
“放心,它看起来还很有型。”他幽默一笑。
她苦笑,旋即感觉不对劲。“你听得懂中文?”方才那一句话,她是用中文说的,虽然他是用英语回答她,但他能和她对答,代表他听得懂中文。
“我一直有在学中文。”他用生硬的中文回答她。
“你的中文说得真好。”虽然外国腔很重,但说得很不错,至少她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云妍映很惊喜,在国外能遇到说同样语言的人,感觉格外亲切,尤其罗马人比较习惯说意大利语,小贩常是英语和意大利语交杂,有时她得用猜的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个阿雷西欧不但英文说得好,居然还会说中文,能在这儿认识他,她真的感动得快哭了。
“因为我母亲是台湾人。”
“真的?我也是台湾人耶!”她更惊喜了,虽然跟她同乡的是他母亲不是他,但说起来,他也算是半个台湾人。
“我猜也是。”他轻笑,“你说中文,并且卷舌音不重,我就猜你是台湾人。”
“你早就知道我……”她想起她和晓菁通电话时是用中文吼的,他应该就是在那时猜到的,等等,那她和晓菁的对话他不就听得清清楚楚,包括她连内衣也没了那一段……
她恍然大悟他为何会特地告知她周日商店泰半都休息一事,原来他是猜到没衣服可换的她,会外出购衣,当然,也包括内衣。
双颊涨红,羞窘的低头,方才她还告诉他她是出来买衣服的……
“你会说中文,又猜到我是台湾人,在许愿池那儿你为什么不说?”她怒嗔。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恼羞成怒。
面对她生气的质问,阿雷西欧没有一丝不悦,简答道:“因为你似乎对我有防备,而且你急着回朋友住处。”
呃,也是啦!“噢。”歉然一笑,原来她的防心强到让他不敢对她多做友善表示。
她踉跄了下,扯痛了膝盖上的伤口,痛呼出声。
“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保证可以找到能帮你处理好伤口的医生。”
“当然。”她尴尬一笑,不提他母亲和她同是台湾人这点,光是他接连两回帮她又借了她钱,再防他,好像也太说不过去。
任由他细心扶着她步向停车处,水眸轻抬偷觑他一眼,她的嘴角浮现笑容。
在异乡能遇到这么好心体贴的人,她心里好感动,即便发生一连串倒霉事,仍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
***
她很幸运,这点无庸置疑,阿雷西欧不但帮她找到医生,还载她到可以买衣服的商店,顺利买到换洗衣物。
但,发生在她身上的倒楣事尚未终结。那个被飞车抢走的包包,并不完他是空的,因为她把晓菁住处的匙钥放在里头,她试着联络好友,但好友的手机关机,所以她现在是有住处却归不得。
她的帅哥贵人在这时又发挥他的救援功能,他说他在罗马有一幢小公寓,两间房,其中一间可以借她住一宿。
她当然点头说好,并且怀疑他是上帝派来帮她的天使。
来到他的公寓,房子虽然不大,布置得却很漂亮、很有时尚风格,她眼尖的发现,眼前一张红色贵妃椅外型看起来是一件旗袍的样式。
“这张贵妃椅是旗袍对吧?”她惊叹,“你怎么做到的?”
“你脚上有伤先坐下,我帮你倒杯水。”递一杯水给她,他勾唇一笑,“我只是画设计图,制作这张椅子的是我一位朋友,做好后,他说要和我断绝联络,从此不接我的订单。”
她莞尔,“我想也是,要做这张椅子费工费时,除非交情好,否则大概没人愿意接这订单。”一件横摆的旗袍,做工精密,整张椅子精美的手工刺绣少说得花一两个月才能完成。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做一张旗袍的贵妃椅?”该不是服装设计师都有这种搞怪念头?不过她爸做西装做了三十多年,这里也没多出一张西装椅。
“我原以为自己对设计旗袍没兴趣,直到两年前一接触,我才发觉旗袍真是美妙的东西,我为它着迷,所以想到要用旗袍做一张椅子的念头。”他继续道:“也因为旗袍,我对东方的事物渐感兴趣,包括东方美女。”
“所以,是因为我是东方人,你才会特别帮我?”
他打趣地用生硬的中文道:“这是一点点小成分,更多的是,缘分。”
“你还知道‘缘分’。”她淡笑。可不是吗?若不是特别有缘,她怎会一再的遇到他,他说他原本要回公寓来,途中见跌在地上的人似乎是她,才赶紧停车查看。
“弗兰西丝,你是台湾人,我可以知道你的中文名字吗?”他微笑的问。
云妍映面有难色的低头,“很抱歉,我……”
“如果你觉得我这么直接的问,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他极绅士的道:“我知道东方人比较拘谨,不像意大利人非常热情幽默,我没恶意的,你相信我。”
“不,你误会了。”她忙不迭摆手,轻喟了声,实话跟他说:“其实我在台湾发生了一件令我心情低落的事,我希望来到意大利旅游这段期间,可以暂时忘掉那个不愉快,我想用弗兰西丝的身分愉快的旅行。”
“噢,我懂,那件事让台湾的你不愉快,所以你想把台湾的你抛在脑后,让弗兰西丝引导你愉快的旅行。”
莞尔之余,云妍映直点头。他的外国腔真的很重,可他说得条理清晰,听他说中文,她的心情莫名地感到很轻松舒服,没有取笑的成分,她是真的喜欢听他说中文。
“OK,从现在起,我不提台湾。”他改用英文和她说:“不过人的脚受伤,可能要休息两天才能继续旅行。”
“我想也是。”话才说完,她的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干笑的她想装作没事,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