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很快,她认为会有多快呢?
他冷笑,倏地背转过身,迈开步履,悠然自得地在店里打转,观察每个细部装潢。
即便以一个最挑剔的企管顾问眼光来看,这间餐厅的外观布置确实都具备了成功的要件,舒适的空间是吸引客人流连的第一步,而她显然掌握得很好。
而据他所闻,餐点亦是一等一的美味,吃过的人回味无穷,夜晚驻店演奏的乐团也都颇具水平。
这家餐厅会受欢迎不是没有道理,唯一最没道理的,就是这莫名其妙的店名。
“NewYorkEx”。
他一直对这店名颇有意见,除去纽约,意思就是除去“他”吧!
她就这么讨厌他吗?连开间餐厅都恨不得把这些年来远走美国纽约的他排除在外?
好歹他也是她老公,不是吗?即使已经分居六年了……
想着,胸臆倏地燃起一把怒火,辛至焕眯起眼,郁郁地瞪着占据店里所有空间、琳琅满目的礼物盒。
这些都是那个该死的方家俊送来的吧?她打算摆在这里炫耀到什么时候?
“你不觉得这些东西很占空间吗?”说着,他忍不住伸出一条长腿踢了踢其中一个礼物盒。
齐菲菲注视着他近乎幼稚的举动,愣了愣。“这个——等下员工回来我会请他们替我搬上车。”
“搬上车?”他回身瞪她。“你的意思是你要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是啊。”不然难道摆在店里?
“你要收这些礼物?”
“嗯。”为何不收?
“你这——”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辛至焕简直快抓狂,怒火熊熊,从胸口烧上眼底。“你不懂男人送这些礼物的意思吗?不过是生日而已,他像是要把全世界都搜刮给你,你以为他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这还用问吗?齐菲菲错愕地眨眨眼。
辛至焕一窒,蓦地惊觉自己这问题问得可笑。方家俊是何用意,她怎可能不懂?就因为明白得很,才会接连对他发出离婚通知。
不懂的人是他,像个丑角闹笑话的人,是他!
辛至焕闭了闭眼,深深地、深深地从肺里呼吸一口长气,压下胸臆满怀的不忿,只留下淡漠。
他来到她面前,隔着吧台,与她对峙。“你以为自己能称心如意吗?”一字一句由齿缝迸落。
她蹙眉。“什么意思?”
他虚假地扬唇。“你认为我为什么回来?”
“不就是为了跟我离婚吗?”
“谁说的?”
齐菲菲一震,差点碰落吧台上的酒杯,她放下双手,悄悄藏在他视线不能触及的地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谨慎地低语,不让声调泄漏一丝情绪的起伏。“难道……你不想跟我离婚?”
“谁说我不想的?”他淡哼。“别把自己看得太抢手了,辛太太,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巴不得能彻底摆脱你。”
是吗?
她心一沉,眸光转瞬黯淡,但仍勉力持住平静的表情,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动摇。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马上就去办清楚手续,明天就去户政事务所吧,如果你有空的话。”
“很不巧,本人没空。”他态度高傲。
她一怔。“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近期之内都没空。”
她开始有点生气了。他是故意玩弄她吗?“你不是说很想摆脱我?”
“我是很想,但不是现在。”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没立刻回答,倾过身,用一双放肆的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甚至不客气地停留在她领口微敞的酥胸口。
她蓦地感到一阵奇异的羞赧,心湖宛若有蜻蜓点水,漾开圈圈涟漪,不觉往后退。
“怕了吗?”俊唇一扯,似笑非笑。“你是该怕的。齐菲菲,你以为自己发出通知,我就要配合你限时离婚吗?记得吗?当年我说要离婚,可是你不停哀求我别那么做。”
不错,当年的确是她极力恳求他多给她一点转圜的时间,别那么快离婚。
齐菲菲戒备地眯眸。“所以你想怎样?”
想怎样?
“所以,亲爱的,现在你要我离婚,可以。”他冷冷一笑,大手擒住她小巧的下颔,轻薄地揉捏
“照我的游戏规则来玩——”
第2章(1)
他说,他目前就职的纽约总公司将在台湾成立分部,掌管台湾、中国及香港等华人三地的相关业务,而他,是这间分公司的总经理候选人之一。
另一位候选人来自香港,比他大上几岁,能力虽不及他优秀,资历却胜于他,更重要的是,他有妻有子,有个人人称羡的美满家庭。
“我们公司董事长会有个奇怪的认知,他们认为已婚的主管比较有稳定性,在选择高阶主管的人选时,家庭能够给予多少支持往往是他们考量的重点。”
“所以你的意思是,离婚会使你在竞争总经理这个职务上,印象分数被扣分?”
“不仅不能离婚,而且我还必须证明我的妻子能为我在事业上的表现加分。”
“我懂了。”
也就是说,他需要她帮忙营造一个假象,假装他拥有一个和乐家庭,有个贤慧能干的妻子能为他撑起一个家,以便他在事业全力冲刺。
“你们不是跨国集团吗?怎么高层的观念如此保守?”
“你不知道吗?其实美国人是很重视家庭的,尤其是那些自诩出身名门的上流人士。”
“你们公司需要多久才能决定升不升你当分公司总经理?”
“这个嘛……总要一个月时间吧。”
一个月。
“所以这一个月,就麻烦你多多照料喽!”他厚颜无耻的宣布。
接着,他更厚颜无耻地硬要搬进她家。
“夫妻住在一起是应该的,你总不想让我一个人很凄凉地流落在外吧?”
“你可以去住饭店!”她相信他住得起。
“我不要。”他耍赖。
“那你回你爸妈家住。”
“他们现在住在花莲,我可是得留在台北处理分公司成立的事宜。”
“所以,你非赖在我这儿不可?”
“请多多指教。”他笑着朝她伸出手。
她知道,这个动作并非表示友好,其实是一种挑衅。
他在对她下战帖,笑咪咪地看她是否有胆子拒绝,就似一匹不怀好意的恶狼。
她不能被他吓到,若是她表现出一丝丝受惊,这场战局恐怕还未正式开打,她便会全盘皆输了。
齐菲菲暗暗深呼吸,挺直背脊,摆出最坚毅的姿态,将恶狼迎进原该只属于她自己的私密领域。
“就一个月,我答应收留你,不过一个月后,不管到时你有没有得到升任总经理的聘书,我们一定要离婚。”她表明立场。
他笑笑,不置可否。
“你怎么说?”她坚持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却不肯给。“我不是说,这次游戏规则由我来定吗?”
她顿时郁闷。
他不理会她,迳自拉着行李箱走进客厅,打量屋内摆设。这是间位于高楼层的公寓,虽然不及他在纽约那间豪华,但空间阔朗,采光明亮,口味温馨,颇为舒适宜人。
“还不错。我的房间在哪里?”
“那边过去第一间。”她指了指方向,正欲领他过去,手机铃声忽地唱响,她瞥了眼来电显示,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自己进客房。“喂,家俊啊。”
这声甜蜜的呼唤令辛至焕神经紧绷,耳朵竖起。
“……嗯,我收到花了,礼物也收到了,谢谢你,我很喜欢。”
她喜欢?辛至焕暗暗掐握了下拳头。明明连打开都没有,说什么喜欢?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场面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