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去巡视,如果公司没重要的事。我就会留在那里帮忙,一边工作、一边监工,还可锻链身体,一举数得……”他侃侃而谈。“我的工作态度是任何事都要从基层做起,盖房子更是得如此,身为建筑人至少要懂得一砖一瓦是如何将自己的理想堆彻起来,并用手去感觉红砖的温度,才知道大家投入多少热情……”
似懂非懂,她硬着头皮微笑点头,不过不管懂不懂,他在说他的“理想”时,好认真,好帅、好有魅力——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砖头、钢筋那些的,听得她脑袋混沌,闪神盯着他动个不停的嘴唇,想起那晚自己主动奉上初吻,脸颊再度酡红。
他的嘴和心一样,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柔软……厚,她又在想什麽!
高咏春低首,唇角漾着娇羞的笑,那是一种属於情窦初开的少女才会有的羞笑娇颜……
第7章(1)
高咏春水柔双眸直盯着不远处那头铁牛,眸中流露出以“牛夫”为傲的得意光彩。
她的老公很优秀,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重点是他不好高骛远,不一味地沉湎於不切实际的理想,追求理想的同时,他更认真工作。
吃完午餐小憩过後,两人一边打扫屋子一边聊天,短短几个钟头内,她对他的了解更上一层,也对他刮目相看。
铁伯父从事建筑业,身为独子的他理所当然接手父亲的事业,他明明可以在母公司享受现成的果实,可他不,偏要弄一个子公司忙死自己。即使在台湾这个小区域建筑公司多如牛毛,但他仍毅然选择回台,除了因为对故乡的怀念,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撑起一间公司。
他做到了,他的公司虽不是响叮当,但短短的时间内就在业界占了一席之地,这是先前工地老师傅告诉她的,说连工地新进的小毛头都知道业界有个高大魁梧的“铁牛”老板,“铁沙掌”大名在台湾建筑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铁沙掌是谁,是她高咏春挑的老公耶,当然一级棒!她的眼光真好,即使只是假结婚,还是慧眼独到挑到一个众人竖起大拇指称赞的人物,若把他的照片、资料放上FB,大家一定抢着按赞。
方才闲聊中,她也才知道,他之所以爽快答应和她结婚,是因为这也是铁奶奶的心愿,原来,不是只有她奶奶有心愿……
她一直以自己的立场看待这桩婚姻,以为只有自己受委屈、不得不接受长辈的安排而排斥他,但也许真正受委屈的人是他,他有钱有车子有房子,而她什麽都没有,若真要计较,好像他比较吃亏耶。
而且,说不定他还有女友,却不得不遵从已过世的铁奶奶心愿,娶她为妻……想到这,心,纠结了下。
看见他从前面池塘里拖了一串又一串的“肉粽”,她的心,又是另一个层面的纠结,“怎么还有?”她不想再洗了。
“应该还不少,今天暂时就这样,明天我请人来清理。”
他拉了一串蚵仔……不,蛤蜊,不对,应该算是蚵仔,呃,正确来说是蚵仔寄生在蛤蜊上。
事情是这样的,在绿能屋旁有一个几分地的池塘,原本用来做养殖渔业,但从老父手中接管池塘的年轻主人不想再从事养殖渔业,遂有意将池塘卖给铁沙掌,铁沙掌心想这个池塘可以拿来当生态池,便二话不说买下。
而他虽然知道池塘里刚放养蛤蜊不久,但还没详细规划池塘的用途,就放着任其生长,一段时间後池里蛤蜊阵亡了一些,又由於池中水是引海水进来的,也许连蚵仔苗也一起引进,结果那些蚵仔壳就附着在死掉的蛤蜊壳上生长,他一捞就是一大串。
别人是“种瓠仔生菜瓜”,他是“养蛤蜊生蚵仔”,硬要跟别人不同。
“还没洗乾净?”他拿着螺丝起子第二度挖蚵仔。
“还是很脏,我大概洗三十遍有了吧!”她正在清洗他第一轮挖出的蚵仔,量不多,大约是泡面碗的一半,但很脏,捞了又洗,洗了又捞,同样的清洗动作已重复三十遍,可现在,水一冲入碗中,蚵仔游了一圈,水马上变脏。
“那就洗到五十遍,即使还脏也无所谓,因为你真的已经尽力了。”
她听了啼笑皆非,“这是铁氏家训吗?”
“可以列入。”他笑道。
高咏春笑睨着穿背心的他问:“晚上我们吃这个?”
铁沙掌点头。原本想去市区吃,但既然有了现成的食材就别浪费,他是这麽想的,但她……“你晚餐想吃别的吗?”
她摇头,“没,吃这个也没关系,但,你会煮吗?”她不用再重申吧,她不会料理。
“这简单,我去村里的小杂货店买包米粉和一罐肉酱,煮一锅水,把它们全丢进去就可以了。”
他说得一派轻松,她听了半信半疑。“真的假的,这麽简单?”
“煮饭没你想像中的难,你爱怎麽煮就怎麽煮。”
“最好是啦。”她轻笑,又好奇的看他拿着螺丝起子俐落地挖蚵仔壳的动作。“你看起来有练过。”
说真的,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富家子弟,又是捞蚵仔又是挖蚵仔,活像养蚵人家……呃,那坐在他旁边洗蚵仔的她,不就成了“青蚵嫂”?她不禁莞尔。
“这不难,挖几个之後就上手了。”
高咏春静看他一会,眼眸含笑。任何事对他来说,好像都不难。
“那我也要试试。”对他的崇拜激起她跃跃欲试的念头。
“你力气小,挖不开的。”他嗤了声。
“谁说的,我力气才不小,我可以提着一个大皮箱跑……跑很远,你就知道我的力气有多大。”她不甘示弱。
“是跑给员警追吧!”铁沙掌忍不住嘲笑着,“那不一样,当时你的肾上腺素狂飙,说不定要你追着高铁跑都没问题。”
竟敢嘲笑又小看她,禁不起激,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螺丝起子,拿起一个蚵仔壳,挖挖挖——骗人的吧,哪里简单,她连一个缝都撬不开。
“好了,量力而为,不行的话,就还给我。”他伸出手,要她把挖蚵工具还给他。
她不服输、不认输,使尽吃奶的力气用力挖挖挖,手中的蚵仔壳依旧老“壳”在在,完好无缺。
“好了,我知道你尽力了。”他难得语气温柔的劝她放手。
不信自己做不到,她要在放手前,给自己最後一次机会。她握着螺丝起於用力挖,不料手一滑,原本抓握在左手心的蚵仔壳飞掉,细嫩的手心被螺丝起子划过,一道血痕马上浮现——
“啊,好痛!”她惊叫。
“你流血了。”见状,他一惊,但立即冷静下来,用巨大的手掌托住她见血的手心。“先起来,我载你去诊所擦药。”
他让她在原地等,他去开车出来,接着火速送她到村里的小诊所擦药,所幸伤口不深,只是一道小伤口,清洗伤口止血上药後,他担心螺丝起子上有细菌,请医生替她打了针破伤风,才安心载她回家。
从受伤到诊所擦药,再从诊所回家,一路上她的哭声没停过。
“小心,你坐下,我拿矿泉水给你喝。”他扶她坐到客厅的三人座木椅上,转身拿了瓶矿泉水给她,她唏哩呼噜灌水入肚,他坐到她身边,觉得又心疼又好笑,“没想到你怎么爱哭、这么怕痛,受伤也哭、打针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