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若华点点头,又点点头,严浩然忽而抬眸瞪了她一眼。
“小姐,跟我妈还有陈维新比起来,你要不要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
“呃?我?为什么?”不懂。
“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严浩然危险地眯起长眸,给她暗示。
啊,呃,对!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明明没有告诉他,她要来北京呀!
她没有接他电话,没有仔细向他交代行踪,瞒着他答应妈妈介绍新人进公司的事又东窗事发,她、她是该先担心自己……现在跳窗来不来得及?
严浩然一把拉住那个想夺门而出又越不过他走到门边的慌张女人。
“快、问、我!”这句话的口吻听起来更阴狠了。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你、你……在生我的气吗?”问得很心慌得额际冒汗,问得胆战心惊。
严浩然阴恻恻地眯了她一眼。
“我在办公室里问陈维新,他说你到北京找亲戚,我又打电话问爸北京的亲戚电话,他说你们在北京没亲戚,接着,我又打电话问我妈,从她的台湾办公室找到她的随身助理,好不容易找到她人,她说你们在北京吃过一顿饭……”
“对、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找不到人了……”一句重话也没说,一句指责都还没开始,听起来却这么杀,这么让人内疚……哎哟!
很好,还知道要怕,他稍感安慰了。
严浩然终于满足了,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注意力却被地上、沙发上那堆碎布料抓住——
他终于看懂了,这些全是他的袜子尸体,他瞧见几只支离破碎的鳄鱼,然后拿起地上一双还末被完全支解的袜子。
“啊、啊哈哈哈……”都还没将袜子扬高问她。心虚的女人便心虚到不能再心虚地干笑起来。“我、我我我,想说,不知道这把剪刀剪布料合不合用,就拿你的袜子来试一下……反正都穿那么久了,人家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啊哈哈哈!”就心烦意乱,心浮气燥,那,那整个房子里最看不顺眼的就这堆鳄鱼啊!
她怎么知道,等她回神过来时,她手里已经拿着剪刀,剪过一双又一双了。
严浩然依然是那号面无表情的表情瞪着她。
“对不起,我下次买新的给你,买很多,比这堆还多。”用力保证。
“不用。”严浩然把手上那双支难得完整的鳄鱼丢进垃圾桶里,走到玄关处,拿起他的行李。
呃?竟然连被没剪破的袜子都丢了,看来,气得很厉害啊……康若华想哭。
“对不起嘛!”康若华讨好地蹭到他旁边去,尾随着他走进主卧室里。
哎哟,怎么最近一直在跟他道歉啊?讨厌……
严浩然没有理她,仅是沉默地走进房内,将行李搁在床上,从行李中倒出了一堆袜子——各式各样的袜子,琳琅满目的袜子。
比那堆被她剪破的袜子还多,更多,康若华惊愕得目瞪口呆。
“以后不穿鳄鱼了。”他说,那堆袜子里没有任何一支鳄鱼。
当他开始意识到他会为她吃醋,他便想,或许在她心里,他的袜子就像那个陈维新为她提包包一样碍眼,像她那个胡乱造谣的前男友一样惹他生厌。
尤其是,当她为着他,心思变得如此细腻的时候。
他气她和陈维新走得太进,气她和他失联络,却不气她答应母亲介绍药商的儿子进公司,不气她瞒着他与母亲私下见面。
她为他变得如此柔软多虑,把那些搅不该搅的通通往肩上扛。教他怎么舍得怪她?
第9章(2)
“啊?”康若华仍然维持着一个被惊呆的模式。
天,天要下红雨了吗?教头的语调为什么,听来感觉这么多情?
康若华好害怕,这是最后的晚餐吗?
但是,更可怕的还在后头,严浩然见她没反应,竟然又从行李里拿出了几本杂志,摊开摆放在她面前。
“你先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明天回去,我们去拍婚纱,去找餐厅试菜,挑喜帖,定个日子,请公司的同事们和你的亲戚们吃喜酒,请一请,办一办。”
“呃?”康若华一脸惊愕地瞪着面前的新娘杂志,又抬眸,像看着外星人毅地瞪着严浩然。
他不是说,婚礼一切从简吗?不是又说,办公室恋情要低调吗?
还说,要是他们是夫妻的身分被别人知道,游戏卖得好容易被说话什么云云又云云的吗?
“卖,卖机子的地方,有卖新娘杂志吗?”惊吓过度,抓不到重点的毛病和口吃同时发作。
总监这次竟然没有叹气?
而且,而且……是她看错了吗?他的耳朵,好像变成暗红色的了?
不是吧?教头是会害羞的吗?他,他是特地跑去买新娘杂志的吗?
“你是特地去买杂志来要让我挑婚纱的吗?”康若华又愣愣问了一次,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
她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看到严浩然耳廓的暗红色渐渐蔓延到脸颊与脖子。
莫名硬气的男人就这么与她四目交接地堆望,直到撑到再也受不了,忽而憋不住地呛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
他一边咳,康若华一边帮他拍背顺气,怎么搞的?突然咳得这么厉害?
拍拍,顺顺,又拍拍,脑子放空,那根难得聪慧的神经却在此时被接上,心领神会——
“总监……我,我问你喔!我出差前,你对我生气,是气陈维新帮我拿包包,不是气我介绍他进公司吗?”不然,为什么他言谈间完全没有任何指责她多管闲事的意思?
仔细想来,他的确从头到尾都没有怪过她介绍新人进公司啊?
但是,他有不满陈维新占用她时间,还提到她与陈维新的八卦,问她为什么让陈维新帮她拿包包……吗?
“那,你现在要拍婚纱要宴客,是因为吃醋了,所以在想公司里,公开我们的夫妻关系吗?”
“咳!咳咳咳!”严浩然越咳越厉害了。
“唔……你不想回答也不要咳成这样嘛!”康若华急急忙忙地冲出去,又急急忙忙地捧了杯水进来。
救命……她问的每个问题都得这么难回答才行吗?
严浩然喝了口水,颊色却深到不能再深。
“反正,我说要拍婚纱就要拍婚纱,要宴客就要宴客,以后要是谁对我们是夫妻或是我的游戏比较好卖这件事有意见,就叫他直接来找我。”最后是丢出这么句蛮横的结论。
“嘎?噢……好。”康若华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点什么头。
心里觉得甜甜的,但是在甜什么呢?她已经理不出来了。
严浩然望着她傻傻的笑颜,突然对这个少一根筋、呆愣得完全不知他这几日心思百转千回又愁肠百结的天然模式感到万分不满。
她竟然敢躲他?竟然敢不接他电话?竟然敢有事情瞒着他?竟然敢偷偷跑来北京,不对他交代行踪?
“你放心。我和我父母的关系不会永远都这么糟的。”
“啊?”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跳转到这里的康若华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你瞒着我介绍新人进来,又瞒着我跑来跟我妈见面,不是为了怕我们好不容容破冰的亲子关系又恶化了吗?”
“啊?当然啊,我好担心你跟妈妈又吵起来……”
“别担心了,以后有什么不高兴,都拿孙子挡就好了,祖父母最吃小婴儿那套了,不看父母的面子也看婴儿的面子,我哥哥和弟弟都还没有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