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这么做?”她试着他重新说了一次,这次的语气中多了强硬。
“为什么?谁敢欺负你,谁就必须付出代价。”他的声音冷峻的连点温度都没有。
“他没有欺负我。”
他的双眼微微地眯起来。“即使如此他还是该死!你才几岁?”
“我已经够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伊绿生气的叫道。
“你的意思是在告诉我你喜欢他?”
“我不。”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根本没有那个权力将他拉入这个世界,“不,她是不能喜欢他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说着向大门方向走去,伊绿却下意识的知道他是要去下达命令,命令门外那四人势必要将倪天枢擒获不可。
惊慌在最短的时间内攫住伊绿,一心想着如何阻止父亲的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思考她说出来的话会不会太伤人。
她口不择言的说:“这就是你们黑道人的处事态度,除了打打杀杀之十外就只会以多欺少、以大欺小?难怪妈咪会离开你,宁死也不愿意回到你身边。”
大厅内在一瞬间陷入沉默,萧亚邦就僵在离伊绿约有一公尺的身后,脸上面无表情,而眼神则像死了一样的冰冷空洞,
“你说的没错,”他忽然开口,声音却有如风中落叶。“她宁死也不愿意回到我身边,所以才会选择自杀,因为她知道我一定会去找你们的。她的死是我害的。”
伊绿因震惊面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她从来没想过妈咪的死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所承受的痛苦与难过不亚于她。
“她的死是我害的。”
“不。”她的声音像是由紧缩的喉咙硬挤出来一样,她的双脚像是有自我意识般的带她转身走到他面前。“不是的,爸爸。”
萧亚邦抬头看女儿,绝望的摇头。“是我。”
“不,不是你,是我。”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父亲,“妈的死是为了要扶养我才会操劳过度而生病的,可是每天相处在一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我却一点也没有发现她的病。甚至于连那天早上她特别交代我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把提款卡、存折、印章全都交给我,我都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妈咪是我害死的,是我。”
“不,不是你。”他在一瞬间将她拥进怀里,以沙哑而不自然的声音打断她。
“是我。”她偎在他怀中南南地说:“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妈咪的胃不好,我没有陪她去医院检查就算了,却还每次都买一些冷冻而没有营养的食品给她吃。她会生病全是我害的,她没有接受医生的建议还每天无日无夜的工作也是我害的,如果没有我她用不着这么累,如果没有我可以安心的到医院接受治疗,如果没有我……”
“嘘、嘘。”他心疼的想阻止她再自责下去。
“妈咪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
“不是的,不是的。你是你妈咪的心肝宝贝,你不可能会害她的。”
“是我,是我。”
“如果你认为是你!那么爸爸呢?如果我早些去接你们母女回来,那么一切就不会是这样了,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爸。”她挣扎的抬头看他。
“你知道吗?当你妈咪说我有个女儿时我甚至还怀疑她,如果我相信她.当时立刻跟她回家将你们接回来,那么你妈就不会……是我,全都是我。”
“爸……”
“你可以恨我,但是不要怪自己。”他将她拥进怀里喃喃的说“你是你妈的宝贝,如果你过得不快乐,她在九泉之下会很难过的、你知道吗?”
“我……”她说不出话来。突然之间她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自制崩溃,泪水绝堤。她紧紧地拥抱着父亲,将脸埋在他怀中抽噎的哭着,直到泣不成声,她还是继续地啜泣着。
这是自妈咪过世之后,她第一次这么毫无自制的将心中的悲痛宣泄出声,哭得伤心欲绝。
当伊绿哭的筋疲力竭而卧躺在房内沉睡时,倪天枢果真找上了“聚义帮”。
萧亚邦坐在客厅内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胆敢单枪匹马,指名道姓要找他的小子。
倪天枢表面不动声色的迎视萧亚邦的目光,心中却暗自评估这个声名狼籍的黑道大哥,样子跟他所想像的实在相差太多了。一个名震江湖,让人闻名色变的黑道大哥不该长得这般——这般温文儒雅而无杀气。不过他可没错看那双黑眸里闪动的凌厉光芒,与那双充满力量的手。
相较于父亲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安于现状的气势,眼前这个黑道大哥无非多了一种掠夺的致命危险。
“萧帮主。”这是他基于晚辈的尊敬,所以率先开口称呼。
“倪天枢?”萧正邦凌厉的双眼微微地眯了起来,“你和倪震那老家伙是啥关系?”
“实不相瞒,你口中的老家伙正是家父。”倪天枢几乎是用叹息的口吻回答。他猜的果然没错,老爸和“聚义帮”果然有些瓜葛在,即使他们两帮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萧亚邦眼中似乎闪过一抹笑意,但他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人心惊肉额。“你碰过我女儿?”
“是……”
倪天枢的声音未落下,整个人已狠狠地被萧亚邦凶猛异常的拳头揍飞至身后十尺外的墙壁上。他摇着头从墙角站了起来,血液从他嘴角边滑下。在来这儿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一拳是免不了的了。他毫无惧意的抬头迎视他的目光。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萧亚邦暗暗地赞赏他的胆识,表面上的冷酷无情却足以让人噤若寒蝉。
“有。”倪天枢强忍着头部传来的晕眩感,一步步地走回到他面前。“我想说的是你算什么父亲,女儿想自杀却什么也不知道!”倪天枢一拳狠狠地打在萧亚邦身上,令他抑制不住的向后连退了两步,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倪天枢以为萧亚邦会气得立刻还手杀了他,但萧亚邦不仅没有,反倒用力的抓住他,以从未有过的惊慌嗓音紧盯着他问——
“你说什么?谁想自杀?”
“你说呢?”
看着倪天枢一脸怒气,萧亚邦深觉自己有必要找女儿好好谈谈。
第七章
半年后
新学年才开学没多久,校园内便轰轰烈烈的传出学生会长VS不良少女的大对抗,北中的太阳底下当真天天都有新鲜事。
伊绿和几个物以类聚的朋友窝在庭园深处讨论这个话题,其中掺杂着管初彗在内。
“初彗,学生会长行动没?”
“行动什么?”
“当然是热心的想帮你改邪归正的事,难道你没听说吗?”
“那些空穴来风的事谁理他。倒是你们晚上有什么计划,打算到哪里去玩?”
“那可不是什么空穴来风的事,是我班上同学亲耳听到的。”
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世人都以为这是最好的评量,却未曾想过人之所以为万物之首便是因为他们会思考,有着万物难以匹敌的智慧,所以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根本不能代表什么。
就如同她和天枢一样,从注册开始谣言便不断地在她四周扩散,结果传的却全是空穴来风之事,唯一可以攀上谣言界的事情却默无人问。直到现在,恐怕没有人还记得她伊绿曾经近身过令人闻名色变的倪天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