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靥更深。
「哪个他?」
星星又一跺脚,抖落身上大把黄沙,气恼的喊道:「妳哥哥啦!」
莲花故意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喔,莲华啊,」美人儿似笑非笑,望着气恼到满脸通红,只差没有头顶冒烟的星星。「妳总是这么在乎他呢!」
「那是因为,我最讨厌他了。」她强调着。
秦家兄妹都是京城名人,莲花的秀丽动人,与莲华的俊美无俦,两人模样相同,气质却截然不同,见过的人都赞叹,世上如此绝色者,竟有两人,有人更称兄妹为「明镜莲」,甚至还有诗歌传诵。
谈话之间,手脚利落的奴仆们,已经将热水倒入檀香木浴盆,直至八分满左右,也将对象摆放在适当位置,而后就无声无息的退下。
想起莲华就一肚子气的星星,走到浴盆旁,双手伸到后头,胡乱扯着衣裳的绳结,却怎么也解不开,绳结愈扯愈紧。
温暖的气息靠近,另一双手包覆着她的手。
「别急,我来帮妳。」
「谢谢。」
「不客气。」何止是不客气,这可是令人欣喜的好事呢!
随着灵巧的双手舞动,绳结终于被理顺,轻易的抽解开来。满是黄沙的衣裳也一件又一件,就连最贴身的兜儿都被解落,娇小的身躯终于变得赤裸。
她没有半点不自在,先抬起脚尖,探了探热水的温度,之后才坐进浴盆里去,让热水淹及她的胸口。她暴露在衣裳之外的肌肤,晒得色泽如蜜,而衣裳遮蔽的地方,却又雪白如玉。
普天之下,这件事情除了星星自己之外,只有一个人知道。
在她身后,那双深邃的眸子,正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她。
***
屋里传来水声。
屋外一个美貌端庄的妇人,把耳朵往窗上贴得更紧。
知道仆人们被吩咐,准备沐浴的热水与衣裳时,妇人就扔下同在大厅里共品春茶的丈夫,蹑手蹑脚的走到院落外,小心翼翼的听着屋里的动静。
不久之后,她那不怒而威的丈夫,因不满被抛下,也来到院落外。
他一身玄色官服,拧着眉头望着,结褵三十年,向来姿态优雅、注重礼仪的妻子,像是壁虎一样贴在窗外偷听。
眼角扫见丈夫的身影,妇人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招了招手,邀请他来当共犯。
中年男子挣扎半晌,终于还是朝妻子走去。他武功不俗,轻功犹佳,踏出的每一步都踩在飘落的桃花花瓣上,没有发出半点声息,就来到妻子身旁。
「妳在做什么?」他无声的问。
妇人理所当然的,也以唇语回答。
「偷听。」
「为什么?」
「我想听听看,他们会聊些什么。」
「那也不需要偷听。」男人满脸不赞同。堂堂刑部尚书夫人,贴在窗外偷听,根本就不象话!
妇人才不管,神秘兮兮的说——
「你不懂啦!」
「哪里不懂?」
「星星在里头。」她说。
「这个我当然知道。」那个丫头每次登门,都是惊天动地。
第1章(2)
妇人露出神秘的笑容,慢吞吞的说:「她正在里头梳洗。」
男人呆住了。
而他最心爱的妻子,又补上更惊人的一句话。
「是咱们的孩子,在帮她梳洗的呢!」
这下子,饶是见识过大风大浪,连泰山崩于前,都能够面不改色的刑部尚书秦清,听到这件事情,也惊得一阵脚软,激动得张嘴就要喊出声,满脸胀得通红,像是煮熟的螃蟹。
妇人的手迅速探出,抢在千钧一发之际,堵住丈夫的声音。
「嘘,别出声!」
尚书大人面色如土,不赞同的猛摇头。
「这、这怎么行呢?」别人家尚未出嫁的姑娘,竟然在屋里被……被……被、呃,被「服务」着……
他向来执法严正,但是遇上家里出了这档子事,竟也乱了思绪。按照律例,真要办的话可是一桩大罪,但是听里头的对话,那姑娘又没半点反抗的意思。
眼看丈夫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妇人埋怨的说。
「我就说了啊,你太忙于公务,心思都没放在咱们孩子身上,就连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都没发现。」
她对着丈夫宣布。
「这种事情,早就不知道发生过多少回了。」
***
热气氤氲,却没能阻碍游走的双眸。
从小练武的星星,没有寻常女子的弱不禁风,但是赤裸的身子无一不美。顺着她圆润的双肩望去,是润白的丰盈,顶端缀着嫩粉的娇红,结实纤细的腰与浑圆的粉臀,以及笔直修长的双腿,仅仅是望上一眼,就足以令男人销魂。
莲花以无比的耐性,擦洗赤裸娇躯上,那层厚厚的黄沙,再把小脸擦净。而洗净那头凌乱的发,则花去更多的时间。
被西北的风沙,吹得纠结难解的头发,在一次次的洗涤与梳理下,终于渐渐变得柔顺,又经茉莉花油滋润后,才有了光泽。
芬芳的气味,以及沐浴的舒适,让星星浸在热水里,小脑袋枕在浴盆上,放松的闭上双眼,愉快的长吁一口气。
只有莲花妹妹会照料她的疲倦。
也只有在莲花妹妹面前,她才能够彻底放松。
柔软干燥的棉布,仔细的擦拭着,雪白肌肤上的水滴。但是,当棉布擦过左臂外侧,一道新而浅的刀伤时,就陡然停顿下来。
星星懒洋洋的睁开眼,看见莲花低着头,盯着刀伤直瞧,瞬间回过神来,连忙用手盖住伤痕。
「没事啦,只是被一个小毛贼偷袭。」她没敢说实话,所谓的小毛贼,其实是恶名昭彰的马贼头子。
不过,虽然一时失察,被偷袭得逞,但那个马贼头子可是被她揍到差点断气,才被押送到官衙里去。
莲花又气又怜的质问:「这是妳第几次受伤了?」
「呃,不知道。」她哪里记得住啊?
「第二十七次。」
星星吐了吐舌头,没想到好友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修长的双手搁下棉布,取来早已在一旁备好的金创膏。这金创膏是宫廷秘制,因为配方复杂、材料难求,所以数量稀少,得来万分不易,但是不论何时,屋里总会备着一瓶,而且只会用在星星身上。
珍贵的药膏,经由仔细涂抹,泛出淡淡药香。
「妳毕竟是个姑娘家,别弄得一身都是伤,小心将来嫁不出去。」低头涂抹的美人儿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着。「好了,站起来。」棉布再度上手,擦干洗得干干净净的身子。
星星任由摆布,乖乖穿上质料绝佳的贴身衣物,连兜儿的绳结,都是身后人帮忙绑妥的。
「哼,我才不在乎呢!」她咬着嘴角,倔强中有罕见的委屈。「再说,就算我真的想嫁人,肯定也没有人敢娶我了。」
「为什么?」
她静默了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娓娓道来。
「三个多月前我押了一趟镖,送一个老官回乡,却在路上遇到一群强盗,早早就盯牢了,乘机要抢银两。我打退强盗,老官感激过头,逢人就说,还说得愈来愈夸张。」
「嗯?」
「然后,有个叫什么画仙的,也不知道听到第几手的传闻,就送来一幅画,我哥还故意裱起来,悬挂在大风堂的铺口。」想到那个画面,她就恨不得一脚踹飞亲生兄长!
「我这趟回来,才看到那张画,立刻撕下来,就揉在衣服里。」她指着一旁的脏衣裳。
「我能看吗?」美人儿笑问。
星星考虑了一下,纵然不情愿,但是看在彼此深厚的友谊下,只能勉强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