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用正用力一嚼,脸色转眼发青,低头就往星星的伤口贴去。
「星星!」
莲华心神俱震,飞窜上前,朝着方用正伸出手。
好、好恶心!
被挟持的星星,在紧要关头,双腿跨开、身子一沈,竟用蛮力把老人高高举起,狠狠的赏了一记过肩摔。
毒药发作,老人还没有落地前,就已经死了。
「这个王八蛋!」她跺脚骂着,小手在身上到处乱摸,确定全身上下没沾到脏脏的口水后,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当她转过身去,看见莲华的右手心湿黏时,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你!你去捣他的嘴?」她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抓起莲华的右手猛瞧。「他嘴里有毒啊!」
「我知道。」他淡然一笑,任由她焦急翻看。「就因为有毒,我才伸手去捣,不让他有机会能伤你。」
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莲华的手,肌肤颜色末变,也没有腐烂的迹象后,她才双眼含泪,恼火的抬头开骂。
「你不要命了吗?」
「为了你,一条命又算得了什麽。」
「幸好你手上没伤口,不然我就必须用刀,快快砍掉你的手。」
「很正确的判断。」他用左手摸了摸她的脸儿。
「我会做。」一颗眼泪滚出眼眶,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令人怜惜的恐惧。「但是,我会好难过。」
第10章(2)
见她又要哭起来,他伸手揽住她,轻声的安慰着。
「没事了,乖,别哭。」他低声安抚,吻了吻她的脸,含笑问着:「如果,我的手真的被砍了,你还愿不愿意嫁?」
「嫁!不论怎麽样,我都要嫁给你。」
「不是因为莲花妹妹?」
可恶!又提那件事了,他是要念到六十岁吗?
她忿忿不平,赏了他一个轻轻的肘击,意思意思的代表抗议。「不管怎麽样,你都不能死。」她还吩咐着。
「喔?」他好玩的问道:「为什麽?」
「因为,」她羞红了脸。「你要是死了,就是不负责任。」
「什麽责任?」
「你……我……我们……」她老早就被他看光光,又被他吻过好多次了。「我们都『那个』了,你要是死了,我找谁负责去?」
莲华失笑。
「小傻瓜,我们还没有『那个』。」
「你说的『那个』,跟我说的『那个』难道不一样吗?」喔喔,要当夫妻,原来有这麽多深奥的秘密吗?
「不一样。」
「你解释清楚点。」她要求。
「现在还不行。」
「那要等到什麽时候?」
莲华神秘的一笑。「我们洞房花烛夜那晚。」
「喔。」她小声的应着,提起洞房花烛夜,就会脸红心跳。
吩咐侍卫处理方用正后,两个人手牵手,一步步朝着最熟悉的屋子里走去。那里,即将就要成为他们的新房。
「你为什麽会知道?」他边走边问道。
她立刻明白,他问的是什麽。
「因为,你的眼神变了,很快,但我还是看出来,那一瞬之间的改变。」就是那最最细微的改变,让她察觉出异状,才会坚持要跟来大厅,对方用正也早有提防。
莲华露出赞赏的神情。「原来,你如此聪明了。」
「不是啦,我……」她有些害羞。「因为,我都一直看着你嘛,当然分辨得出差别。」
他笑而不答,没有告诉她,这种事并非「当然」。从来,就没有人能察觉,他的心思转变,但她却能看穿,即使不用言语,也知道他想要做的是什麽。
他们之间的默契,是难以言喻的奇蹟。
回到屋子里后,她坚持替他洗手,还重复洗了好多次,几乎要把他的手都洗破皮了,总算才觉得放心。
然后,她喜孜孜的跑到花厅里,把箱子里的喜服抱出来。那精致华美的喜服,满是鸳鸯与蝴蝶的刺绣,还镶着许多小珍珠,一看就知道是贵重非凡的衣裳。
她小心翼翼的把喜服放在床上,眉头突然皱了一皱,再仔细确认之后,小嘴又不高兴的嘟了起来,双眼直瞪着喜服。
「怎麽了?」莲华从橱柜里头,先拿出某样东西,才靠过来问。
「有两件喜服,都是新娘穿的。」讨厌,还特地做了不同尺寸。
「应该是宰相夫人送来的贺礼。」他笑了一笑,对骄纵的公主也无可奈何。「她愿意免费提供龙门客栈的酒席,为我们宴客,当作是交换醉鸡秘方的条件。但是,我没有答应。」
「为什麽不答应?」她问。
「因为,那是你才能独享的.」
听着他深情的宠溺,她咬着唇偷笑,但是看着那两套喜服,心情蓦地又咻咻咻住下滑。
「不公平。」她的嘴嘟得更高了。「你穿起来一定比我好看。」全京城的人,哪个不知道他「美」名远播?
「我穿的当然是新郎的喜服。」他在她耳畔说着。「况且,在我心目中,你才是最美的。」
他的话、他的声音,听入耳之后,总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甜甜的,怎麽听也听不腻。
「真的吗?」
「真的。」他轻抚着,她衣裳下的身子,勾唇坏笑着说道:「我可是亲眼看着你长大的。」
事实如此,她无法否认,撒娇的窝在他怀里,因为他说得「真凭实据」,心里总算舒坦了些,再也不把两套喜服的事放在心上。
「星星。」他把从橱柜里拿出来的东西,拿到她面前。「你还记得这个吗?」
她双眼一亮。
「蝴蝶风筝!」是她小时候,拿来跟他一起玩的蝴蝶风筝。
「对。」莲华语音更轻。「记不记得那时,你跟我说,我们要像蝴蝶翅膀一样,永远都在一起?」
「记得,」她转过身去,仰头望着那双深邃的眸子。「我们还盖了手印。」原来,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许下今生相守的誓言。
「当年盖的是手印,如今该印的,却不再是手了。」他低下头来,眼中无限温柔,悄然靠近她的唇。「以吻为证,你觉得如何?」
她羞红了脸,难以拒绝,伸手环住他的颈项,迎上他温柔热烈的深吻,在他的吻中轻吟,彷佛在唱着一首幸福的歌。
今生今世,他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
在春天的最后一天,宰相府邸的深处、僻静的花园中,两个男人正隔桌对弈,棋盘上战况方酣。
持黑子的是当朝宰相公孙明德,而持白子的则是大风堂总管沈飞鹰。两人不论春夏秋冬、阴晴雨雪,每旬都会相约对弈。
沈飞鹰注视着棋盘,口中吐出两字。
「难得。」
「何出此言?」公孙明德挑眉。
「我还不曾见过,你如此大方,竟将藏在袖中的那枚棋子,允许旁人用在公事以外的地方。」
「那枚棋子本来就是颗活棋,不是不能用,只是少用罢了。」公孙明德淡然一笑。「再说,秦莲华屡破奇案,奖励属下,也是我该尽的职责。」
「我见过通缉令了。」沈飞鹰说道。
「那麽,天下第一美人罗梦可也看过通缉令了?」
「看了。」他言简意赅。
「然后?」
「她又昏倒了。」
「倒在你怀里?」
「没错,」些许笑意,染上薄唇。「每次都是。」
「你可以不用伸手去接。」公孙提议。
「那麽,她就会跌到地上。」是跌,而不是昏。
「那不是很有趣吗?」棋子一枚又一枚,在棋盘上起落。
听见这项提议,沈飞鹰抬起头来,看了看多年好友。
公孙望着棋盘,又问:「你想试试看吗?」
回想起那人人爱慕,从来被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罗梦,沈飞鹰嘴角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