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制式地服务,而是用自己的心,满怀着暖暖的情意,为他打理一切。
多年相处下来,对他的感觉,早已变了质。
一开始,是为了让姑婆安心而尽心;后来,是为了自己奴婢的职责而尽心;而今,她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己的心在而服侍他。
像对待挚爱的丈夫那般,真心诚意地用心;瞧见他满意的表情,就是她最大的奖赏。
她将满满的爱恋藏在心底深处,不敢说出来,甚至不敢让人发现,就怕人骂她不知分寸、妄想攀龙附凤。
她是连仰慕他的资格都没有的,这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笑得苦涩,但怎收得回自己的心?
她爱他,早已爱得无法自拔了……
没一会儿,段子训清醒了。
还没下床,秦晴已将盥洗用品送到床边,让他就近使用。
梳洗完毕,段子训起身下床套上靴子,秦晴立刻为他着衣。
从单衣、中衣、精绣的深紫色的外裳……她像慈母般,温柔地一件件套上,再细心地整理妥当后,最后扎上镶着羊脂玉佩带头的腰带。
段子训垂眸,看着比自己矮了大半截,正低头认真替他调整衣角和腰带位置的秦晴,眼神柔和且纵容。
这小丫头平常温温顺顺,什么都好,就是有个古怪,见不得他的衣着有半点不妥切;如果她觉得今日替他着衣不甚理想,便会一再调整,直到她满意为止。
段子训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若是旁人这样,早让他给挥开了,但因为是秦晴,所以他总会耐着性子,等她调整到满意为止。
“行了吧?”他不带凶意地催促,晨起的嗓音有点沙哑。
段子训不由自主深吸一口气,吸进她在他胸前移动时,传来的淡淡发香。
“我再调整一下。”秦晴柔声道。
“您是二皇子,总不能衣衫不整,出去教人看笑话呀。”那样,便是她这个贴身婢女大大失职。
“谁敢笑我?”段子训冷哼。
他打赌,就算自己赤身裸体走出去,也没有人敢笑话他。
“明着不敢笑,暗地里可就难说了,您总也不想成为他人的笑柄。好了!”秦晴直起身,脸上漾出柔柔的笑意,教人看了就舒坦。
段子训见了,也不由得松开微拧的眉头。
第2章(2)
“早膳已经请人准备好了,二殿下,今儿个在百花亭用膳好吗?那周围的海棠开得正美呢,二皇子平日读书习武,分外忙碌,很少有机会赏花,趁今儿个天气不错,在亭子里用膳也不会太冷。”
“嗯,就依妳的安排。”赏不赏花,对段子训而言并没有太大差别,但凡是秦晴的安排,他大都不会拒绝。
“好,奴婢马上请人布膳。”秦晴说完,离开段子训的寝房。
她正打算唤人传膳至百花亭,忽然一名小太监急急忙忙跑过来,远远瞧见她就放声大喊:“晴儿!晴儿!有急事!妳家乡请人捎来口信!”
“什么口信?”突来的紧急讯息使人不安,秦晴拉住小太监,急忙问道。
小太监喘了好几口气,才说:“说是妳姑婆病危了,教妳尽快回家乡一趟。”
“你说什么?!你说谁病危?”秦晴太过震惊,只能张大了嘴。
她还来不及问清楚,段子训已迅速从房中冲出,揪着小太监的衣领质问。
“是……秦嬷嬷。”小太监惶恐地看着面色难看吓人的二皇子。
“秦嬷嬷?”段子训面容愀然变色。
“姑婆她……”秦晴才欲开口,泪便一下子狂涌了出来。
三年前分别时,姑婆的身子便不好了,这三年来,她一直挂念她老人家,也曾回去看过她几次,更常写信回家乡询问,但姑婆总要人回信,说自己平安无恙,要她好好伺候二皇子便行。
记得前几天才接到回信,说一切平安的,怎么这会儿竟突然病危?
“我要回去看她!”秦晴哭嚷着,不顾一切地转身,要奔回房里收拾行囊。
她的视线被泪水糊成一片,教她瞧不清路,脚被裙襬绊了一下,险些跌跤。
“慢着!”段子训伸手拉住她。
“别阻止我!我一定要回去,哪怕您治我的罪,我也要回去!”她挣扎哭喊。
“我有说不许妳回去吗?”段子训冷着脸瞪视她。
在她心中,他是这种不通情理的人吗?“我说慢着,是因为我也要和妳一起回去。”
“您要和我一起回去?!”秦晴睁大泪眼,讶异地看着对方。
“秦嬷嬷好歹照顾了我长大的,我一直将她视为家人,她病重了,我去看她有什么不对?”段子训瞪回去。
“喔。”秦晴这才知道她误会他了,当下羞愧不已。
“好了!时间宝贵,咱们别为这些琐事浪费时间了,赶紧出发吧!”
“好。”秦晴恨不得能立即飞到姑婆身边。
“但就算立刻出发,也要花个三、五天……”她哽咽得说不下去,好怕来不及见姑婆最后一面。
“我会命人沿途备马替换,日夜兼程赶路,约莫两天便可到达。”段子训道。
“好……”秦晴完全没了主张,一心只想赶快回家乡。
“那妳赶快去收拾,我立刻命人准备,妳收好东西就到我寝宫外会合!”段子训立即下令。
半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包括秦晴和段子训,以及六名骑马随行的护卫,已准备就绪,快马离开宫门。
车轮骨碌碌地快速转动,在官道上急速奔驰,段子训一行人兼程赶路,就怕见不着秦嬷嬷最后一面。
马车里,秦晴眼眶泛红地缩在角落,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段子训坐在她身旁,默默看她。
他们离宫已有一日,为了赶路,几乎不曾停下来休息;除了偶尔换马、补水、还有解手之外,连餐食都是打包了,在马车上吃。
段子训透过窗户的薄纱帘,瞧见外头星月当空,看来已是夜半时分了。
一整个下午,秦晴始终情绪紧绷,不曾阖过眼。
她一定很担忧!他微叹一口气,为她感到心疼。
“秦晴,过来。”段子训开口轻唤,朝她伸出手。
秦晴抬起泛红的眼,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但没立刻过去,只揣测着他的用意。
“过来我这儿。”他拍拍身旁的软垫,再次命令。
秦晴虽然还是不知道,他为何叫唤自己,但主子有令,奴婢不能不从,于是她挪动身子,慢慢地朝他靠过去。
“再过来一点。”见她在离他约一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他又命令道。
秦晴没办法,只好再靠过去一些;一到对方伸手可及的范围,他就突然伸手,猛力将她拉过去,安置在自己怀里。
秦晴吃了一惊,本想挣扎,但段子训却箍紧双臂不肯放人。
“妳一整天没休息了,身子会吃不消,先睡会儿。”他柔声说道。
秦晴愣了下,立即停止挣扎;一股暖意,像迸出的泉水那般,渗进她的心田。
原来他是在关心她……
“可我……睡不着。”她乖顺地贴靠在他胸前,聆听他有力的心跳,说话也不自觉的,带点撒娇的语调。
“阖上眼,很快就会睡着了。难不成妳要我唱曲子哄妳吗?”他故意取笑她。
“不用啦。”秦晴红着脸,用力摇头。
“那妳乖,快点睡。”
“我又不是孩子。”对他哄孩子似的安抚法,秦晴红着脸抗议,但心里,却很甜很甜。
“不是孩子就别要人哄,快睡,否则,我真的要唱曲子喽。”段子训威胁。
“噗。”秦晴噗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