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求过牢头之前,她已去拜托过大哥,是被拒绝了,才会转而请求牢头,给他们一天时间相处……
他早该知道,在获知他有难时,她想的不是逃避,而是勇于挺身扞卫他。
他早该明白,她绝不是那种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女人。
而他却曾经真的误会她……
段子训恨得想握拳,猛力捶打自己。
“没错,正是如此。你想想,一个肯陪你入狱的女人,会突然抛下你逃出宫去吗?若要我说,我是决计不信的,所以我合理怀疑,她的离宫并非出于自愿。”
“我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就算她不说,他关在房里想了几天,也想明白了。
她绝不是见风转舵的墙头草,会留书出宫,背后一定大有文章。
段子训决定,在派人寻她的同时,也要派人调查清楚。
*
中原沪州城早晨的市集,人潮如汹涌,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各商家摊贩都准备了商机,摆好物品开始叫卖,想吸引顾客上门光顾。
市集的尽头,搭起了一座小高台,台子旁写着:买卖奴隶,自由喊价。
往台上望去,几个等着出售的奴隶,眼神空洞地站在上头,等着买主上门。
其中有孩童、有女人,也有壮丁,围观的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纷纷讨论哪个看起来比较值钱。
“那个女人不错。”有人指着几名奴隶当中,一名脸庞脏污,但看得出样貌清秀的女子。
她看来还相当年轻,样貌不差,身段又称得上玲珑姣好,心怀色意的男子,开始盘算自己荷包里有多少银两。
“我要买那个丫头,那丫头多少钱?”温州城里的大富豪徐老爷所指的,正是方才大家谈论的那个清秀女子。
徐老爷年过半百,仍性好渔色,尤其偏爱年轻稚嫩的小姑娘,那色眯眯的贼眼教人顿起鸡皮疙瘩。
那女子似乎察觉自己成了大恶狼眼里的猎物,恐惧地猛摇头,不依不从。
但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摇头淌泪,那我见犹怜的模样,真教人心疼。
只可惜人口贩子本就无血无泪,眼也不眨地喊价:“这丫头生得标致,一百两就卖?”
“一百两?太贵了!不买不买!”徐老板好色又小气,想砍个几十两,再买回去好好享受。
“一百两已经很便宜了,您若不要,多得是人要呢!”人口贩子不屑地啐道。
话才说完,立刻有人说:“一百两,我买了。”
大伙儿转头一看,只见一名大约三十出头,衣着儒雅,看来像是文质书生的男人,抢先买下那名女子。
“好,一百两成交!”人口贩子爽快地完成第一笔交易。
“喂,这女人是我先买下的,你怎么冒出来抢呢?”方才还嫌贵的徐老爷,立刻跳出来抢人。
“我记得方才,您明明说不买了,所以我才买下的。”男子平静地道。
“我现在要买了,不成吗?”徐老爷脸红脖子粗地大喊。
“很抱歉,我认为是我先买下的,不然,请在场的诸位乡亲做个公评吧。”
徐老爷听了,往四周一看,只见众人点头如捣蒜,还拿轻蔑的眼神斜瞪他,瞪得他面红耳赤,恼羞成怒。
“不买就不买,不过是个下等贱妇,本老爷,才不稀罕!”他一甩华丽丝绸衣袖,趾高气扬地走了。
方才买下年轻女子的文质书生上前付了钱,准备将人带走。
“来。”他朝那女子伸出手,但那女人似乎受到很大惊吓,恐惧地看着他,还猛摇头,一步也不愿靠近。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其实,想要买下你的不是我,而是我娘子。”
娘子?女子眼中出现疑问。
“她就在那辆马车里,我们方才经过这里,她瞧见这儿在买奴隶,见你可怜就心疼,正好我夫人快临盆了,我们也需要一个婢女照料她,所以才买下你的。”男子指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马车帘子半掀,瞧得见里头妇人的模样。
男子这么解释之后,女子才安心了,脸上也露出感激的笑容。
“对了,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子张开嘴,痛苦地咿啊了半晌,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
男子这才惊觉,她竟是个哑巴。
第10章(1)
赵婷玉走进段子训的寝宫,脸上噙着贞静温柔的微笑,仪态优雅端庄。
原以为自己已没机会再踏进这里一步,没想到段子训竟是无辜的,而且刚自天牢释放没几日,就迫不及待的命人传唤她进宫。
想来,应是他终于发觉,她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所以才急着找她吧?
她转头四望,以往只要踏进二皇子寝宫,某个本来一定会看见的人,已经瞧不见了,这更教她觉得满心舒坦。
“赵小姐。”路公公特地来迎接她,为她带路。
将赵婷玉带到段子训的书斋门口,路公公便退下了。
赵婷玉进入书斋后,就看到段子训站在书房里,背着手,伫立在花窗前,眺望窗棂外的风景,像石化了般,一动也不动。
等了好一会儿,他仍未回头。
赵婷玉端着笑的面皮僵了,这才撒娇地开口喊道:“子训……”
段子训猛地转头,眼神如箭矢般凌厉,又如万年寒冰般冻冷。
赵婷玉一惊,险些呼喊出声。“子训……你是怎么了?为什么拿这么凶的眼神看婷玉?”赵婷玉一脸凄楚心伤的表情。
“是不是这几日我突然返回娘家,惹得你不高兴了?”她故意不提那是在他入狱的敏感时机。
“对不起啊,我其实也不想回去的,但我娘突然病了,又想我得紧,为了亲奉汤药、尽尽为人子女的孝道,我才暂时先回家住几日的。”她把自己回家避祸的举动,解释得合情合理。
“我不会为了那种事生气,而且你要回去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段子主中冰冷讥讽的口气,让赵婷玉羞辱又愤怒。
“那么你心情不佳,是为了什么?”赵婷玉隐忍着,没去质问他为什么给她脸色看。
“我以为你应当很清楚,当然是为了秦晴!”
听到秦晴的名字,赵婷玉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复镇定。
“喔,晴姐姐怎么了?方才我进来时,怎么没瞧见她,她人呢?”她佯装关心地问。
“她在哪儿,不是该问你吗?”段子训冷冷说道,没心情陪她唱戏。
“问我?我怎么会知道?”赵婷玉佯装惊慌地摇头。
“不知道?难道不是你逼秦晴写下道别信,然后将她绑走的吗?”
“你怎么可以怀疑我?我视晴姐姐如亲姐,不可能陷害她的,纵使你不爱我,也不能随便冤枉我呀!”赵婷玉泫然欲泣,看起来委屈至极。
“怎么不可能?你既然做过一次,就有可能再做第二次。”
“什么第一次、第二次?我真不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赵婷玉一副无辜至极的表情。
“少装糊涂!在苍山行宫,使计将秦晴诱骗到林子里,囚禁在小屋的主谋者,不就是你吗?”段子训冷冷质问。
“子训,你胡说什么!”赵婷玉脸色微微变了。“那明明就是鹃儿个人所为,她自己也亲口承认了,为何这会儿,却说是我主谋?”
“因为她翻供了。这回,她很明确地承认,是你找到那间林中猎屋,还指使她将秦晴骗到那里关起来的。若不信,你可以亲口问问她。”说完,他拍击双拳,立刻有护卫押着鹃儿走进来。
“鹃儿!”赵婷玉没想到,她竟又出现在这儿,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