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怕?”他死鸭子嘴硬。“不就是问嘛,有什么不敢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觉得不安,主要是怕丢脸。
天文和物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他非弄清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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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天文就是指观测天象,记录下来并精确分析;物理即是探究万物起源以及发展的道理。经过方格里罗这一番简单的解释,仲裕之终于有所了解。
“这道理听起来不复杂,但实则博大精深。”注视着满屋子的仪器和外国书籍,仲裕之知道其中绝非他说的那般容易。
“的确是这样,仲公子。学海无涯,知识有如在大海航行,永远没有靠岸的一天。”方格里罗十分同意仲裕之的话,钦佩他也是有智慧的人。
但在另一方面,仲裕之认为方格里罗才是真正有智慧,真正值得敬佩。
为什么他的改变会这么大呢?这要从三个时辰以前说起。三个时辰以前,当他接受蔺婵娟的建议,抱着怀表的尸体上门求诊,方格里罗非但不计前嫌热情招待,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耐心地回答他各种问题,亲切的态度,令他彻底改变了对他的观感。
原本他以为方格里罗会把他撵出去,最低限度也该给他摆脸色看。没想到他反而露出意外的表情,大方的邀请他入内,与他天南地北闲聊了一番。
他告诉他:他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很小,甚至称不上是个国家,顶多只是好几个地区联合起来执政,而且时常发生争战,不若中国的祥和。
他又告诉他:他们所有的人民都信奉同一个宗教,为了宣扬他们的宗教,他们苦学中文,目的就是想将他们的信仰介绍给全中国的人民知道,而中国字很难学,着实吃了,一番苦头,才勉强到达现在的程度。
说这些话的同时,方格里罗年轻的脸庞。不知不觉绽放出一股动人的光芒,仲裕之觉得他很耀眼,难怪婵娟会对他另眼相看。
一想到蔺婵娟可能就这么让他给吸引去,仲裕之的喉头不禁缩紧,显得十分紧张,才刚开始拆卸怀表的手,也跟着变乱起来。
“呃,像建安兄这么英俊的男人,在家乡一定很受欢迎吧?”仲裕之旁敲侧击的另辟话题,试图推敲他的心意。
方格里罗奇怪地看他一眼,转动眼珠子努力回想。
“还好。”他回想他小时候。“以前的确有满多女孩子追着我跑,不过我都看不上她们。”他心中只有天主。
“建安兄的眼光这么高?”仲裕之吞吞口水。“那时候究竟有多少女人喜欢过你?”
“多少女孩子喜欢过我啊?”方格里罗仔细想了一下。
“嗯……几十个有吧!”毕竟他是整个地区长得最帅的小男孩。“多的时候门口都挤不下,还得一个一个站在大街上排队。”谁叫他家就在大街上,没庭院请客人进去玩。
方格里罗不以为意的把他小时候的光荣战绩与仲裕之分享。仲裕之早已是面露仓皇之色,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爱慕他的人有几十个?
还得站在大街上排队?
他简直快跪下来膜拜。他最荒唐的时候顶多同时招来五、六个女子一起过夜;可是他却不必花一毛钱,就有几十个女人围着他流口水。
“建安兄果真是人中之龙,小弟佩服万分。”遇到这么厉害的高手,他也只有打躬作揖,俯首称臣的分。
“哪里哪里,只是小意思。”方格里罗莫名其妙的回礼,心想难道中国人的小孩都不玩在一起?
“在这么多爱慕者中,一定有建安兄特别喜欢的女人吧!”仲裕之再探,务求探出他的心意。
“唔……经过仲公子这么一提,倒是有几个长得特别漂亮,颇合我的意。”长长的鬈发,像天使一样。
“建安兄喜欢哪一种类型的女孩?”仲裕之渐渐切入重点。
“哪一种类型?这……”方格里罗好久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年代久远,难以追溯。
“像蔺姑娘的那一型,你喜不喜欢?”仲裕之状似无意的问方格里罗,其实心儿紧张的怦怦跳。
“嗯,不错……”方格里罗很自然的接话。
“莫非建安兄真的喜欢蔺姑娘?”仲裕之已经冲动到快站起来。
“喜欢啊!”像她这么和善的人谁都不可能讨厌。
“难道建安兄想要同她成婚?!”仲裕之砰一声站起来大叫,没想到方格里罗也——
“成婚?!”他也砰一声起立,叫得比仲裕之还大声。
“天啊,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可能结婚,我要把一生奉献给天主。”方格里罗忙在胸前划十字,低头恳求天主原谅仲裕之的无心之过。
“但是你说过喜欢婵娟。”仲裕之一头雾水,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说过。”方格里罗还在请天主原谅。“但我的意思是蔺姑娘的人很好。不可能会有人讨厌她,你误会我的意思。”
“可是——”
“你该不会是误会我很风流吧?”方格里罗惶恐地想起之前他们的对话,紧张的猛口水。
“难道不是吗?”几十个女人在门口排队还不风流。“你不是说有几十个女人追你?”
“不,你弄错了。”方格里罗拼命摇头。“我刚才说的,是我五岁以前的事。在我国,五岁以前男女生玩在一起,五岁以后各自分开接受不同的教育,和你想的不同。”
“你是说,那几十个女人都是五岁大的小鬼?”仲裕之的脸色也很苍白。
“对。”方格里罗改为点头。“她们都只有五岁大,而且五岁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她们。”
“可是她们为了见你一面,在大街上排队。”仲裕之的脸部渐渐抽动,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那是因为我家刚好位于大街边。又没有庭院,无法请她们进来玩,她们才站到街上去。”方格里罗也克制不住微笑。
“这么说,你一点都不风流?”仲裕之的身体一直颤抖。
“一点都不风流。”方格里罗强烈保证。
“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在同一个时间大笑,为他们离谱的对话感到好笑。
“对不起,我误解你了。”仲裕之率先道歉。“我还以为你原本是个风流的人,只是后来收敛,洗心革面。”
“不,我本来就对爱情没兴趣,一心一意想侍奉主,要不然也不会志愿去当神父。”
“这样我就放心了。”仲裕之如蒙大赦的砰一声跌坐在椅子上,一颗吊着的心,这才搁下来。
方格里罗莞尔。
“原来仲公子喜欢蔺姑娘。”好眼光。
方格里罗这句话,立刻又引来一阵手忙脚乱。
“我才没有喜欢她……”怎么这么容易被看穿……
“仲公子不必觉得不好意思,蔺姑娘是一个好人,和你很相配。”方格里罗向他保证。
仲裕之的脸立刻亮了起来。
“你真的觉得我们很配吗?”虽高兴,但他不免有些心虚。“婵娟的好处我都知道,但大家普遍对我的印象都不好。”怕替她惹来麻烦。
“你的态度的确容易引起误会。”方格里罗回想起他霸道、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只要和你接触以后,就会发现其实你是一个很认真、又肯承认错误的人,我深深以有你这样的朋友为荣。”
若是真正差劲的人,不会硬着头皮来道歉。若是真正肤浅的人。不会急切渴望新知,认真探究每一件事,所以说他并不若自己说的那般无知,只是过去或许苦无机会,或许缺乏原动力,因而激发不出他内在的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