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谁?他怎么可以这么无法无天,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
“无法无天的事这世上何其多,可不只这一桩。要怨只怨叶骅钧权势不如人,又妄想阻人财路,才招惹来这场杀身灭门的大祸。”
“什么意思?”一惊,她揪住他的手,“你知道幕后的主使者谁?快告诉我!”
“我不知道。”皇甫烨挥开她的手,她因别的男人而悲恸心急的神情惹得他心烦,起身想离开时,耳边飘来蓝印幽咽的嗓音。
“我答应当你的女人,你带我到扬县去,我要亲眼看看别苑是不是真的被烧成灰尽。”
***
黄昏时分,两人来到扬县。
站在一片焦黑的别苑前,亲眼看见原本雅致的别苑被烧成一片断垣残壁,蓝印这才相信少爷和别苑里的大家真的被烧死了。
皇甫烨将哭得全身轻颤的她拥进怀里。
她倾泄而出的泪水,不久便濡湿了他的前襟。
他没有露出一丝嫌恶,搂着她离开了这处令她哭断肝肠的伤心地。
当夜他们投宿在扬县的一家客栈。
见她默默地哭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停歇的意思,皇甫烨难得温言劝道:“不要再哭了。”
她的泪仿佛有着无比的重量,每一滴,都敲得他的心隐隐发疼。
“叶府的人全都死尽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你要我怎么不难过。”不是她想落泪,而是沉痛悲伤的情绪止也止不住。
“你还有我。”皇甫烨眸色一沉,脱口道。
闻言,蓝印微愕地抬头,蓦然想起两天前她亲口答应他的事,那夜他并没有要她,翌日一早他便带着她前来扬县。
见她含泪的眸里透着丝惊疑,皇甫烨有些不满的提醒她。
“你没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吧?”
“我……没忘记。”此时的她悲恸得难以自己,他不会这么残忍的想在这个时候要她吧?!她轻抿着唇,低垂着螓首,惶然地绞着双手,耳边却听见皇甫烨忽然悠悠的开口。
“五年前,我二叔为了一个女人刺杀了我爹,后来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我娘和我爹的十几名亲信一并毒死。为了怕我得知这件事后找他报仇,于是他又暗中设了一个毒计,放出假消息说我爹遭到刺客刺杀而死,想诱我回凤翔堡,将我斩草除根。”
她以为他不懂她丧亲的悲恸吗?这一切,他早已深刻的经历过。
“啊!”默默听到这里,蓝印吃惊地抬起眼看着他,“那后来呢?”她没有想到在他身上竟然发生过这样的惨事。
“我岂会这么蠢中了他的计,听到这消息时,我便心生疑虑,我爹待人一向亲厚,几乎没有任何仇家,所以我便悄悄潜回凤翔堡查探,这才发现他的阴谋。”说到这里,皇甫烨阴冷一笑,“你知道当我抓到他时,我怎么对付他的吗?我剐了他千刀,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第一千刀,才让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当时他身上那袭白衣全都染成了血红色。这之后,他命人将所有的白衣丢掉,改穿黑衣。
怔怔地看着说出这种狠事的皇甫烨,蓝印应该感到畏惧胆寒,然而此刻她却一点都不怕,因为她在他脸上看到了他隐藏在眼底的那抹沉痛。
原来他是因为遭遇到亲人的背叛,以致父母惨死,所以才会变得这么冷酷无情,蓝印不禁对他油然生起了一抹怜惜。
想到他们两人的亲人都是遭人杀害,蓦然生起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蓝印心疼地问:“你当时心里一定很痛吧,你二叔竟然做出这种事。”
提起往事,皇甫烨的眼神一寒。
“我不能原谅的是,二叔竟是因为爹看不惯他新纳的一名姬妾放荡的行径,要他将人送出堡去,便与爹起了争执中,发狠地一剑刺入爹的胸口,事后又为了掩盖罪行,下毒杀了娘和爹一干亲信,然后一手掌控了凤翔堡。”二叔背叛的原因很简单,也很该死!
愣愣地注视着他,片刻,蓝印才省悟,他说出这段不堪回顾的往事,是想告诉她,这世上有着悲惨遭遇的人不只有她一个。
蓝印旋即收起了悲伤,“我不会再哭了。”
没错,她要振作起来。如今爹和少爷他们的冤仇,全都靠她去报了。
第5章(2)
***
回到凤翔堡的几日后,清晨蓝印接着过来服侍皇甫烨穿好衣裳,拿出皮尺,开始丈量他身长的尺寸。
“你这是做什么?”皇甫烨不解地问。
“我想为你缝制一套衣裳,你喜欢什么样的颜色?”
“你要为我做衣裳?”皇甫烨微讶。
“嗯,你救了我,我没什么好报答你的,所以想亲手缝制一套衣裳送你。”她微笑道。
打从那天他告诉她,二叔的事后,对他,她已不再心生畏惧。
她这几天想了很多,自他救回了她后,从来就没有真正伤害过她,还一再地帮她,这么一想,对他的心防一卸,心头的情丝便再也压抑不住恣意的蔓生起来。
站在他身后,没听见他开口,蓝印忐忑地问:“你不喜欢我做的衣裳吗?”
“我没说不喜欢,你想做就做吧。”皇甫烨淡淡出声,唇边荡开一抹欢愉的笑。他早已察觉她这几日对他的改变,她不再躲避他,见到他时,她的眼里也不再流露出畏色,唇边甚至漾着浅浅的微笑。
他喜欢她这样的转变,不想破坏此时两人之间难得的和谐,所以不再提及要收她为侍妾的事。
听到他的回答,蓝印脸上又挂起笑容。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颜色,黑色的吗?”她看他衣橱里的服色,几乎以黑色的居多,可见他似乎比较偏爱黑色的衣裳。
“就黑色的吧。”皇甫烨眼神一柔,忍不住开始期待想要穿上她亲手缝制的衣袍。
***
外头雪花纷飞,坐在温暖的炕上,蓝印嘴角噙着浅笑缝着衣裳。
“印儿,你最近心情好像很好?”小春好奇地问,她发现自从她央求堡主带她到扬县一趟回来后,便有些变了。
“快过年了,我想尽快将这件衣裳缝好。”她还打算做好衣裳后,再拜托他将那本帐册派人送到京城给宰辅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应该不会拒绝她。
见她答非所问,没头脑的说了这么一句,小春愣了下,接着吃惊地瞠大眼,“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堡主已经……那个了?”所以才会突然想替堡主缝制新衣。
“哪个?”蓝印一时没听懂她的意思。
小春索性挑明了说,“就是侍寝,之前堡主不是要纳你为侍妾吗?”
“他最近都没再提这件事。”蓝印黯下眼。她要求他带她到扬县的那夜,他并没有碰她,这几日也不再提这件事,让她摸不清他对她究竟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咦?怎会这样?可是我瞧最近堡主的心情好似很不错呀,我还以为你们已经……那你为什么会忽然想替堡主缝制新衣?”小春纳闷地问。
“我想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她腼腆笑道。一针针为他缝制衣裳,她觉得仿佛也把个自儿心头的一片柔情给缝了进去。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小春连忙上前开门。
“方总管。”见是方眉,她赶紧侧身让她进来。
“我刚经过灶房,听青嫂说蓝姑娘的药熬好了,就顺便送过来。”方眉手上托了个蛊,里头煲着欧阳炘开给蓝印调养身子的汤药。
“我来拿。”小春想接过她手上的蛊,却被方眉给避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