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眉一蹙,“那是两天之前的事了。”
“我已经昏迷两天了?”她闻言诧异。
“这两天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吗?”他凝视她,似有一丝怀疑。
她微微摇头,依旧陷在迷惑中,“怎么了,侯?”
他的神色让她极为不安,仿佛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却故意瞒着她,天底下只瞒她一个人。
“不记得好,算了。”他拥住她安慰道。
“到底怎么了?”她意识到不对劲,执拗地拉着他衣袖,“侯,告诉我,这样会让我不安。”
他抿唇,仿佛犹豫了百年之久,终于遂了她的心愿,开口道:“之前……你被歹人掳去了。”
“我?”她瞪大双眸,“那歹徒是什么人?”
他脸上似有隐痛,完全不愿提起,避重就轻地道:“回来就好,反正是与东楚为敌的歹人……”
他不说,她也不打算勉强,可是,这空中流动的气氛为何这样奇隆?前所未见的诡异。
从没见他眼中有这样的神情,复杂难言,从小到大,第一次,不曾读懂。
他们的默契呢?心有灵犀呢?这会哪里去了?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猜不透他了。
“睡吧。”万俟侯扶她躺下,为她盖好暖被,“好好休息。”
她点点头,渴望他能一块躺下,陪她入眠。
从前不都是这样吗?他哪怕再忙,也会等她人眠后再悄悄离开,强健体魄温暖她的身子,让她不再孤单寒冷。
可是,今天他却没有这样做。
只见他决绝地站起来,转身掀帘而去,没有流连、没有不舍,仿佛关心全是假装,剩下的只是冷漠淡然。
他到底怎么了?难道国中有变,他无法再沉沦于儿女之情?
乔溪澈不敢多想,也想不出更多……她不知道,当万俟侯步出寝阁,宝亲王便远远地迎了上来。
“圣上,乔姑娘情形如何?”故作关切的话语扬起。
“还好。”他淡淡答道,深锁的眉心始终没有展开。
“圣上打算请稳婆前来一看吗?”宝亲王忽然道。
“稳婆?”万俟侯身子一僵,“为何?”
“给乔姑娘看看……”
“看她是否与人有染?”他眼一瞪,吼道:“别忘了,她早已是朕的女人,这哪看得出来?”
“有经验的稳婆的确可以推测出这两日她是否行过房”
“闭嘴!”万俟侯怒喝,哪怕面前站着他一向敬重的皇叔,“谁也不许碰她!谁也不许再提这件事,否则杀无赦!”
说着,他拂袖而去,完全不顾及叔侄之礼。
宝亲王暗自笑了。自幼看着万俟侯长大,从没见他发过这样大的火,这也证明,他心中应受到极大的冲击,阴影无法磨灭。
第8章(1)
乔溪澈觉得四周的气氛前所未有地奇怪,似乎所有人都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在隐瞒着她,就连一向与她关系最好的宫人,也对她处处回避。好几次在御花园中散步,她看见太监宫女们在窃窃私语,可一见到她,便马上闭了嘴,各自散去。
万俟侯不常回东阳殿,总在御书房歇息,借口说国事繁忙……可是,再忙也不至于一个多月不回寝宫吧?难道他也在存心躲着她?
到底她做错什么?为何自从上次遭劫昏迷后,一切都变了?
这一天,东阳殿来了一个人,一个她完全意料不到的人一一陈文敏。
她居然会主动到东阳殿来?而且,那脸上还挂着颇为得意的笑容,实在古怪得让人担心。
“乔昭仪,”陈文敏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她道:“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呵,昭仪?这是哪儿的称呼?一无正式下诏,二无万俟侯亲口册封,她什么时候成昭仪了?
“国后金安,”乔溪澈礼貌地行礼,“您大概误会了,奴婢只是平凡宫人,不敢与昭仪两字匹配。”
“哈,怎么,嫌这个封号小了?”陈文敏眉一桃,“要当皇后才称心?称你一声昭仪是客气了,还不知道圣上会给你什么名号呢,说不定是最卑微的美人?”说着一阵讽刺大笑。
“娘娘今日来此,不知有何事?”她保持心平气和,不与对方斗嘴,“圣上此刻人在御书房呢。”
“我不是来找圣上的,我是专程找你。”
“我?”这倒让乔溪澈吃了一惊。
“对啊,听闻最近圣上已经搬到御书房居住,把这东阳殿留给你一个人了,可知这是为何?”陈文敏斜睨着她,嘴角浅笑。
“圣上国事繁忙,偶尔不回东阳殿也是常清。”她不卑不亢地答道。
“哎哟哟,听说你被劫后就昏迷了,完全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事,看来果真如此。”陈文敏轻啧道。
“娘娘知道?”乔溪澈心中一紧。她早就感到,周围的变故似乎与她被劫之事有关,也早想打听清楚,可惜无人敢在她面前多嘴。今日,正好借陈文敏之口揭晓答案。
“本宫也是略微听闻,实情还是让圣上亲口对你言明的好,杏则别人还以为本宫在挑拨是非呢。”陈文敏撇嘴道。
“娘娘但说无妨,溪澈洗耳恭听。”
“真的?”陈文敏其实心里迫不及待,“那好,你若不怪罪,本宫便实话对你说了,只希望你听了以后还能承受得了。”
“溪澈无所畏惧。”大风大浪她都经历过了,自问这世间再无任何祸事可以让她动容。双手微微相握,形成坚强的心理防势,等待下文。
“你可知道,劫走你的,是什么人?”
“谁?”
“采花大盗炯明安。”
采花?她不由得指尖一颤。
明明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但这个词仍让她震惊不已,隐隐预感到一切将朝着最不可挽回的方向滑落……“炯明安把你掳走整整两日,御林军搜遍全城,终于在一所荒庙里找到你。当时你依旧昏迷,躺在草席之上一一一丝不挂。”
什么?乔溪澈双眸怔瞪,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一丝不挂……采花大盗……这些词加在一起,就算再笨的人也能猜得出其中含意,那层足以把任何贞洁女子摧毁的含意……整件事情最糟糕的地方在于,连她自己都无法确定当时发生过什么,因为她一直昏迷着。
此时此刻,她才明白所谓的辩无可辩是什么意思,那是世上最让人难受的感觉,仿佛有千言万语耍倾诉却被棉花堵嘴,在窒息中煎熬。
“现在你明白为何圣上不到这宫里来了吧?”陈文敏讽笑地看着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窘态。
“他不会这样对我的……”青梅竹马的感情,五年的如影随形,缠绵中的海誓山盟,竟然会为这个原因完全葬送?
不,她不信……死也不信!
她真的失去了贞躁吗?贞躁是什么?难道不是指心之所向,而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
她的痴情从没变过,这场浩劫中是地道的被害者,难道,他就不能原谅?在真正的爱情里,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你也太高估圣上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男子,这样的事,对天底下任何男子来说,都是不可容忍的。”陈文敏凉凉说道。
“他不是别人,”乔溪澈执着道:“他不会在乎的……”
“唉,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陈文敏莞尔,“到了那儿,看你还怎么说!”
哪儿?如此神秘而自信,难道真是死神的境地?
脚下不由自主地跟随引诱者的指引,亦步亦趋,来到那个听说能让她死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