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引小云回刺史府,就是希望她能当自己的贴身丫鬟。
但她本为女儿身,即使是田禾也不知道这个秘密,更何况是一个不相熟的陌生女孩。
为了测试小云是否对她忠诚,她想出一个办法,就是命她带着五百贯钱到当初收留她的老夫妇住所转交予老夫妇,当作她一点报偿的心意。
五百贯钱对一个寻常百姓而言不是小数目。
倘若小云姑娘卷款而逃,她不会太惊讶,毕竟那五百贯钱足够她舒舒服服过日子,不必再回到刺史府当女婢。然而,她却选择了回来!
对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而言,这无疑是个困难的决定,而小云却毅然决然地做出此一决定。
包容容对小云开始有了不同的评价,决定收她为心腹。
「传她进来。」
「是,大人!」不多时,小云推开房门,来到包容容面前。
「民女叩见大人!」她屈膝下跪。
「你起来回话。」
「是,大人!」
「老夫妇可收下了五百贯钱?」她笑问。
「回大人,收下了。」
「你怎么告诉他们的?」
「回大人,小云说大人正在扬州做生意,一得空暇便会去瞧他们两老。」
「很好。」包容容顿了下,心头升起思念。
「他们两老身子可好?」
「回大人,老人家身子十分硬朗,请大人放心。」包容容点点头。这两老在她落魄之时给了她温暖,待日后她根基打稳,对他们自有另一番安排。
「由今日起,你已算是刺史府的人了,不知道你对女人当官有什么想法?」
「大人……」小云一脸迷惑,不知此问何意。
「但说无妨,最要紧的是必须说真话。」小云侧头想了会儿,回道:「其实,小云觉得女人当官也无不可。」
「真的?」
「大人,自古以来,女子博学多才者,多埋没于市井,十分令人惋惜。」包容容瞧住小云,不由得脱口问道:「你可曾读书识字?」小云点点头。
「先父是行商之人,早年家中尚有余力让小云读书习画,近两年家道中落后才疏于书画。」莫怪她言谈大方,气韵不同于寻常小婢,原来是读过书的。
「如果,本府告诉你,本府其实是个女子,你信吗?」包容容面不改色地问道。
「大人,您……」怎么可能?
紧接着,包容容除下官帽,并一一解开官服,露出细瘦而匀称的曼妙娇躯。
「如何?信了吧?」虽然她并不丰腴,但总该还看得出是个女人吧!
小云怔怔地,满脸讶色,吃惊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包容容从容地穿回官袍,笑吟吟地开口:「你肯帮我吗?」
「大、大人要……小云帮什么忙?」
「保密。」沉默在两个女子之间漫开。
「你可愿意?我不勉强,毕竟这乃是杀头的重罪,我没理由拖着你一起下水。」停顿了下,包容容续道:「若你想立刻离开,可到帐房向田禾支领两百贯钱。」
「大人。」小云忽地屈膝跪了下去。
「小云愿永远跟随着大人。」
「这表示你答应为我守密?」小云点点头。
「是的,永远为大人守密。」包容容总算放下心中大石,伸手拉起小云。
「由现在起,咱们就是好姊妹。」
「大人!」小云又是感激又是佩服。
「大人要出城?」李岩来到刺史府外。
包容容此去是要到城外探视豪宅兴建的进度,因此尴尬地笑了笑,回道:「呃,是呀,本府有点头疼,想……想到户外走走。」她在说些什么呀?唉!
天底下主子怕随从的,怕只有她包大人了。
「我——」未待他说完,包容容连忙打断他的话:「师爷忙你的,不必跟随本府,本府有小云陪着就可以了。」
「是,大人!」李岩瞧了瞧小云,未再多言。
见他无意执意跟随,包容容这才松了口气。算她怕了他!
住豪宅一直是她的梦想,她实在不想因为李岩而作罢。
李岩面无表情的望着远去的马车,唯独透露心绪的一双黑眸,阴沉得教人不寒而栗。
马车缓缓地来到城外,行走在碎石道上微微地颠簸着。
蓦地,马车停了下来,令包容容与小云二人几乎由椅子上跌了下来。
「搞什么鬼?」包容容爬了起来,一手扶正官帽。
「大人有没有受伤?」小云关切地问。
包容容还来不及回答,马车门立时弹开,一把亮晃晃的大刀已在转瞬间抵上她的颈项。
「呃……呃……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别……别伤了和气……」包容容说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别伤大人!」小云教另一匪人拎下马车。
「大人!」
「下车!」持刀者喝道。
包容容这才移动脚步,踏出马车外。
「钱……这里有一些,你们拿去。」包容容由怀中掏出一个小钱袋。
「住口!」持刀者一手打掉小钱袋,无视于滚出钱袋外的满地金光。
糟了!不要钱的强盗她是第一次遇到,这下子死定了!包容容忍不住想起当初在庙中遇害的正牌刺史大人。
今时今日,只怕要命丧黄泉了。
横竖是一死,不如……
下一刻,包容容忽地踢出一脚,踢中了持刀者的脚胫,趁着分神之际拉着一旁的小云就跑。
只可惜两人才跑开几步,便教人由后头追上。
「啊——」一阵剧痛伴着晕眩感袭来,包容容不由自主的向前仆,在倒地之后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爷,要不要弄醒她?」冷眸瞄了地上的人一眼。
「动手吧!」醇柔的嗓音里带着冷酷以及轻视。
下一刻,一桶冷水毫无预警的兜头洒下,包容容猛地由地上跳坐了起来。
「搞什么——」鬼字尚未出口,她便倏地噤声,杏眸饱含着恐惧,直盯住眼前的两个人。
后脑勺的疼痛唤醒了她的记忆,令她想起自己遇上土匪的事。
天!她要被灭口了吗?
包容容的记忆回到了在破庙里的那一日。
不,她还不想死!
「求求你们,别……别杀我,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只要你们别……杀我!」她出言哀求,同时感到一颗头有点昏沉沉的,隐隐作痛。
一定是脑震荡了。
身形颀长的蒙面男子闻言,来到她面前,俯身道:「不知道大人认为自己的命值多少?」包容容因他突如其来的接近而受到惊吓,整个人往后一缩,碰上了墙壁。
「哦!好痛!你……你自己说吧!要多少我都可以给。」她边摸着后脑勺边说。
后脑勺果然肿了个包,不知是哪个杀千刀下的手?太可恶了!无冤无仇的,下手竟这么重。
「真的?要多少都能给?」露在蒙巾之外的一双黑眸霎时凌厉了起来。
「当然,本府的实力不容小觑。」为了保命,她实话实说。
为官近一个月,光是收扬州富人们要求降级减税、甚至免税的贿金,已足够她一生吃喝不尽。
「敢问大人,一个一品官员年俸不过两千两百银,不知刺史大人实力由何而来?」
「呃,本府……本府家底雄厚。」她支支吾吾地回道。
「好一个家底雄厚。」蒙面人冷笑了起来。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大人若不据实相告,恐怕……」
「好啦,好啦,我说,我说就是了,别杀我!」顿了下,她咽了口唾沫续道:「本府……本府自上任以来,广结善缘,收了不少朋友的……呃,政治献金。」
「政治献金?」
「就是保护费嘛!本府依照不同程度的献金,给那些人不同程度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