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调。“他是在我们离婚后才提起的,不过我拒绝他了,真的。”
“我想把你藏起来,不被任何人看见。”他突兀地道:“我不喜欢你的工作,穿着航空公司的制服,漂亮迷人,在高空的密闭舱里,帮那么多男人端茶送水,你跟我分别,飞到遥远异乡,我看不见,我没办法不乱想……”
第一次吐露自己的妒忌和不安,他尴尬又狼狈,意识到自己的不理性,却也控制不住这股坦承的冲动。过去与女人交往,很速食,因为没人真正触动他的感情,他抽身也快,她却令他失控,爱得太深,就令人脆弱,令人进退失措,他对她就是这样充满独占欲,再也藏不住,她会怎么想?是不是觉得他幼稚又小心眼?
她沉默了下。“我也不喜欢你的工作,你每天接触很多女明星,一个一个都比我美艳动人,更别说你有时候还到外地拍戏,几十天都见不到人——”
“那些都是工作而已。”
“我不也是在工作吗?”她明白他的不安,而她何尝没有过?
“我觉得,心是最难掌控的。留得住人,却留不住心的,比比皆是,人要变心时,什么都拦不住。我们分别了五年,心还是系着彼此,这样已经够了,既然会吃醋,就吃醋吧!嫉妒是难免的,吃醋是因为在意,我也不想要不会吃醋的爱情,那代表不把对方放在心上,在外头做了什么都不在乎。”
“你确定?”这样关系不是不安定吗?
她点头,续道:“但你吃醋时,要说出来,要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个人闷头胡思乱想,是双方关系的毒药。你会胡思乱想,不要紧,但要给我解释的机会,不要把胡思乱想当真,片面给我定罪。”
“所以要是你对我吃醋,也会说出来?以前你看报纸写我跟哪个女明星走得近,会不高兴,会质问我,后来都不问了,我想你应该不是给我定了罪吧?”
要来翻旧帐就是了,她讪讪道:“好啦,我也会说,嘎?你说你跟她解释过了,今天又是怎么回事?搞到我们两个都被绑架,差点就一起去做消波块,我只是个平凡的空服员,经不起吓你知不知道?”
她本来想乘机抱怨,但这番遭遇实在太荒谬可笑,她忍不住直笑,黎上辰也笑了。
“你绝对不只是个平凡空服员——”他握住她手,在她手背一吻。“你是唯一降落在我心里的女人。”
“你少肉麻!”她抽手,打他一记,可是笑得好甜。
他笑着,揽住她,好想抱住源源不绝的快乐,内心温暖踏实。
她说,要说出来,让她知道。她说的好简单,但他真的就安心了。相信这事情会如此容易,难题都迎刃而解。也许,爱本来就是不复杂,是相恋的人心思太迂回,他能否改掉猜疑的恶习?他相信他能,她对他的信心,也给了他信心。
徐莉欢勾着他手臂,脸颊贴在他肩侧,忽然低语:“我爱你。”
他一震,内心被这三字激起惊涛骇浪。经历了这许多事,再从她口中听到这三字,是多么珍贵难得。他感触良多,不禁搂紧她,默默珍惜这一刻,却说不出什么回答她。
而她静静微笑。他没回应,不要紧,她知道,他是爱她的,从他紧握住她不肯放的手,从他深深依恋的眼神里,从他方才面对席爸的坚持,她是被他深爱的,她拥有他的真心,也愿被他拥有。
“啊,公车来了!”她指向远方摇晃驶来的公车。
“快点!”他拉着她,一起奔向公车,回家去。
第10章(2)
夏天过去,秋天来了,树木褪去浓绿,抖落树叶,带入萧瑟的黄,两人的感情依旧处于甜蜜的高温。
育婴假结束,孩子也有人带,徐莉欢想念空服员的紧凑生活,与黎上辰商量后,终于如愿飞回青空。她每次飞出去就要好几天,飞机一落地,她先打电话给孩子的爸,报告她人在哪儿,何时回家,这几天如何找到她。
他们还未结婚,她把旧婚戒带上,用来应付男客人的搭讪,也和男同事保持距离。
而黎上辰拿到父亲的钱,拍摄中的戏得到资金挹注,顺利杀青。戏一上映,收视开红盘,他的声势看涨,接下来又要筹备新戏,他天天应酬,忙得不亦乐乎。
他给自己订下两大规则:不和异性单独相处,走到哪里都带着助理,阻挡流言蜚语。要是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见报,他第一时间跟她解释,从他口中听到说明,比她看到报纸再来询问,让她感觉更被尊重,也比较安心。
他们都在学习信任,因为他们已受到教训,爱情不是无敌的,它是人的感情,跟人一样有血有肉,也会受伤,认为“爱我就该相信我”,是放任爱情自生自灭,它需要呵护和珍惜,需要用心对待。
他们不时核对彼此的行程表,尽量把空闲时间凑在一起,她常飞,他每晚必定回家陪儿子。他们常常分隔两地,但彼此的心,牢牢相系。
至于结婚,不是选项,是两人共识的决定,问题只在何时举行,他们想简单宴请朋友。她没几个亲人,他也不期待外公一家人到场,令他意外的是,她竟想去拜访他们。
“我们第一次结婚的时候,我见过你舅妈,但我不知道她对你这么重要,我想好好跟她打声招呼。”他视为母亲的人,她想慎重拜见。“而且,我也应该去见你家人。”
“我不是故意要泼你冷水,但他们并不期待见到你。”
“我也不期待他们会热烈欢迎我,但这是基本礼数,我还是该去。”
“那绝对不是愉快的会面,场面会很冷很无聊,你会觉得他们比你在飞机上遇到的‘奥客’还讨厌。”他警告她。
“那更好啦,幸好我们不用跟他们住。”她做个鬼脸。“而且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必待太久,尽到礼貌就可以赶快逃走了,往后也不用假装热络,多棒啊,应付亲戚最麻烦了。”
他无法劝她打消主意,只好答应。他倒不是怕场面冷,他可以不在意家人对他冷漠,但无法忍受她也被那样对待。她做错什么?只因为嫁给他?
他家在地方上是有名的书香世家,她穿上最端庄的行头,还给父子两买了同款西装,在一个晴朗的秋天下午,黎上辰带着徐莉欢和儿子正式拜访黎家。
在抵达家门口时,黎上辰手机响了,他接听,脸色忽变。
挂掉后,他道:“我舅妈说,我妈和她丈夫突然回来了,他们刚到,正在客厅跟家人聊天。”
“你不想进去的话,我们改天再来。”看出他的为难,徐莉欢不勉强他。
他握着方向盘,望着那扇好久不见的大门,要转头离开很容易,但为什么?他没资格进去吗?他的妻儿见不得人吗?这口气,他咽不下去。“我们进去。”
黎家大宅气派恢弘,宽敞的客厅里,挂着“作育英才”,“杏坛之光”等匾额,柜子里没洋酒,全是书籍,一家六人正坐着聊天。
他们三人进屋时,一屋子笑声戛然而止。
只有一位中年妇人起身欢迎他们,她满脸堆笑,徐莉欢猜她就是舅妈。
黎上辰向她引见家人,她发现他长得像外公,黎家老爷相貌威严,看着外孙表情像是看着陌生人。外婆客气地与她寒暄,却回避外孙的眼神。黎舅父从头到尾没笑过,黎舅母则热情地招呼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