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因为妳都不在,只好向外发展,每天回家只有我一个人,有时候我以为自己还是单身汉。”他用字含蓄,但口吻讥讽。
“结婚前我就说过,我热爱我的工作,不会放弃。”
“我没要妳放弃,但妳一个月在家的日子没几天,太不象话。”
那你不顾已婚身分跟一堆女人鬼混就很象话吗?徐莉欢不想再做无意义的争执,把协议书推过去一点。“你签不签?”
他左手摊开,掌心向上。“借支笔。”
她找出笔,放进他手里。他握住笔,就不动了。
她抬头,对上他视线,他正凝视她,深邃俊魅的眼神,有些忧郁,有些落寞,彷佛心事重重,让她一瞬间心跳乱了节奏。
尽管恼他、不满他,她仍旧会为他心悸,也许她还是爱着他,但她无法盲目地奉献到底,为了爱一个已经不爱她的男人,有所不满也视而不见。再说,他们各有工作,都不肯让步,生活歧异太大,这桩婚姻早晚要走到结束。
黎上辰收回手,掌心被她不经意碰过的地方,隐隐灼热。她仍能动摇他,一个小小碰触就能使他有反应,但她的心早已远扬。他黯然,临到割舍时,才发现有多不舍,但现在,都太迟了。
他抚摩着笔。“没想到我们婚后最有默契的一次,竟然是同时提出离婚。”
她勾唇,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离婚后,妳有什么打算?”
“照样飞啊,我想排很多班,一年飞十二个月,好好赚钱。”往后回家再也不会见到他,有些失落,她打算用工作填满生活,就不会想太多。
“妳小心点,别累坏自己。”想起她傻大姊的个性,他有点不放心。“妳知道我的电话和手机,有什么需要可以打给我,要是找不到我,打给我助理,或者——”
“够了够了,我会照顾自己,不必你担心。”她好笑。“有人像你这样,要离婚了,还这么顾念前妻的吗?”
“我大概是全世界最有良心的前夫吧。”他望她,最后一次深深凝视她,将依恋尽数悄悄收藏于内心。
然后,他握着笔,略一迟疑,工整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第1章(1)
黎上辰与妻子离婚后,一转眼便过了五年。
五年,让黎上辰的制作公司发展茁壮,事业蒸蒸日上,制作的戏叫好叫座。
他交游越发广阔,认识无数男女,应酬无数饭局,喝下无数的酒。
不过,今晚他只喝了一杯,还没醉到产生幻觉的地步吧?
今晚他也是来应酬,这餐厅气氛高雅,有现场钢琴演奏,他实在该更专心一点,毕竟这饭局攸关生死,他却频频恍神。是灯光的关系吗?总觉得钢琴前的男子,神似离婚那晚,在餐厅里表演的琴师……
“黎大哥,你怎么都不吃?”娇滴滴的嗓音出自他对面的妙龄女郎,二十岁的席娜,她是最近走红的女模,姣好脸蛋化浓妆,艳光四射。
她望着他的眼神很热情,宛如少女见到梦中偶像,或者饿了十天的人看到满汉全席。
那眼神害黎上辰的胃缩到只剩乒乓球大。他礼貌微笑。“可能是天气热,没什么胃口。”当自己也被当作一道美食时,谁吃得下?
“你觉得热啊?大概冷气不够强,我叫服务生调温度。”
“不,不必了。是最近工作上问题很多,我压力大,就没食欲。”
“我知道啊,所以才约你来吃饭,想让你开心。唉,都是那些人害的,你的戏好,大家都想演,抢不到男主角的机会,自己服输嘛,怎么可以偷偷报复你?戏拍到一半突然抽资金,太不够意思了!”
他苦笑。“唉,我也很无奈。”小女生说的是演艺圈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风波。
他制作的戏等于收视率保证,很多人抢着要演。
上一档戏的男主角有两位候选人争夺,其一是某立委的独生子,另一个是曾提携他的演艺圈大佬的外甥,两人相争不下,最后立委动用关系施压,逼退对手,让他的独生子挑大梁演出。
他为此向演艺圈大佬再三道歉,对方表示不介怀,新戏仍出资与他合作,岂料戏拍到一半,大佬突然撤资,说是资金要拿去给他的什么公司周转。奇妙的是,他向朋友求助,大家异口同声说手头紧,爱莫能助。
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只能认了。但戏已经拍了一半,还超过预算,他早已投入全部资金,手上再无余钱,若得不到资金挹注,半个月内,拍摄作业就会停摆。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他意外找到金主——席娜的老爸。席老爸据说混过黑道,当过黑道老大的就是不同,立委都敬他三分,当然不把演艺圈大佬放眼里。席娜说,她父亲听说了他的困境,愿意伸出援手。
但这援助有代价。
“社会真是可怕,好多勾心斗角,就像我爸爸说的,在社会上做事,三分靠实力,七分还是要靠关系。”席娜美眸闪亮。“还好啊,你遇到我,你要是早点认识我,就不会有这些麻烦喽!”
认识她才是更多麻烦的开始。“是啊,我们就来谈资金——”
“我一直好迷你,从你出道当男模,我就收集你所有的报导、海报——”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席娜眼中闪亮的光芒,在黎上辰看来宛如索命剃刀的刀光。
“对我来说是每一天的事!我没有一天停止迷恋你,没想到我会进入演艺圈,还可以拍你的戏,虽然只是小配角,我好高兴好高兴好高兴喔!”
“谢谢。”
“如果你愿意当我男朋友,我就算马上死掉也没遗憾了!”
黎上辰只觉脖子被剃刀抵住,他苦笑。“妳年纪还轻,不要说得这么绝,妳未来还会遇到更多好男人——”
“你就是最好的!”席娜美眸闪耀着崇拜与爱慕。“等一下我们去Party好不好?我朋友今晚办了庆生Party,我答应要过去,你陪我好吗?”
“恐怕我太老了,不适应那种场合。”他暗叹,为什么他仅有的一线生机是握在这小丫头手里?“我们还是赶快来谈资金的事,这档戏是妳首度参加戏剧演出,妳不希望赶快把这件事解决吗?”
席娜噘起艳红小嘴,说:“我说过啦,钱的事你不用烦恼,我爸爸最疼我了,我跟他说一声,要多少钱他都给。”
“那么我找个时间拜访令尊,明天可以吗?”
“欸,你没听懂我的意思,你不需要去拜访他,因为,毕竟你只是我演的一部戏的制作人,不是我的谁,我爸爸不会帮你。但是,如果你是我的男朋友,他一定会掏钱,就像他之前帮我上一任男友开店那样,他会把你当家人照顾。”
换言之,若不当小丫头的男友,就算他去席家表演吞剑和跳火圈也拿不到一毛钱。
“妳是说妳上一任劈腿的男友吗?”他看过周刊访问席娜,她描述过去的情事,他记得那男人的下场是——
席娜笑咪咪。“对啊,知道他劈腿的时候我好伤心喔,我就吵我爸爸把钱讨回来,我爸说,钱都拿去开店了,怎么拿得回来?说是这样说,结果他派人去把那个劈腿猪头的店砸得烂兮兮,你看,我爸爸是不是好帅气?”
是好恐怖吧?“所以要是我跟妳交往又分手,妳父亲会来砸我的片场,顺便断我脚筋,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