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过后,他们举行过简单的订婚仪式,她成了他的未婚妻,但身为他的未婚妻,四年多来,她见安东的次数少得可怜,五只手指头就能数得出来。
她其实是打骨子里畏惧他,安东既冷漠又无情,从刚才他对他爷爷的态度就看得出来他可以多无情,她真的很怕他……
安东神色漠然地瞥她一眼,电梯门打开,他走进电梯,欧芷岚跟进来。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刚刚你都听到也看到了,你还是要嫁给我?”
“我们已经订婚了,我当然……期待……嫁给你……”她的声音几乎在颤抖,但她不能让父母失望。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电梯抵达地下停车场,安东走出电梯。
“安先生,你不会毁悔吧?”欧芷岚鼓足勇气才问出口。
“你只会得到一个准时出席婚宴、只愿挪半小时跟你拍婚纱的丈夫,这样你也无所谓吗?”安东冷冷地反问。
这一刹那,他真希望这位千金小姐有骨气点,甩他一个巴掌,大声说“我不嫁”。
“我没关系……只要能跟你……结婚……什么都没关系……”她却不敢看他。
安东狠狠瞪她,“随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走开了。
闷热的地下停车场,欧芷岚无措地在原地呆杵好半晌,心中只想着——
他愿意娶她?意思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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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站在方安淇的住处门前已经好一会儿了,钥匙被他握在掌心,心情纠结的他,思绪飘忽,理不出头绪。
他要娶欧芷岚,要亲手让安德仁垮台,同样的话,他第一千次告诉自己。
他想起跟安淇到台东度假的那个周末夜晚,他们后来聊整个通宵,他揽着包裹薄被单的她,靠着饭店露台边墙,聊到天色透亮。
他告诉安淇为什么他一定要娶欧芷岚。
当时,她静静听完,笑着对他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到你的婚礼上捣蛋。如果你看得起我,发喜帖给我,我还会包个吉利数字的红包,祝福你跟新娘幸福美满,8888,你觉得怎么样?够不够意思?”
他晓得,她是真心的。
如果他真给她喜帖,安淇一定会参加喜宴,也许找安哲陪她一块儿,送8888的红包祝福他。
这时候站在她住处门外,安东光是用想的,都难以忍受!
他的安淇爱他,她说过永远、永远爱他,而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安东发现自己没办法转身与爱背离,去娶欧芷岚。
他母亲与他爱的方安淇,在他脑袋里拔河,他想起十岁母亲溺毙时的伤痛,想起外祖父撒手人寰时紧缠他的绝望……
现在的他,却要面对可能没有安淇的生活,他想象安淇以后一个人过,尽管她笑着说她都想好了,要到安养院度晚年……他的心又酸又痛,快不能呼吸!
恨一个人很难,为了平抚那些恨,他花十多年时间不爱任何人、没办法快乐,为唯一目标不断努力装备自己。
而现在爱来了,明明白白告诉他,爱一个人也难,要他放下辛苦十几年的唯一目标,他真的……做不到……
安东站在大门前发怔,不明白他怎会走到这种无法将爱紧握又无法把恨放手的两难窘境?
唰!大门忽然打开,他惊了一下,门内的安淇也呆了呆。
“你来了?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她笑说。她知道安东今晚的饭局,大概是要谈婚事吧,他下午在电话里有约略提到。
“……”安东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他摇摇头,沉默几秒后问:“你要出去?”
“对啊,我本来想煮晚餐,可是洗手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颗糖,蚂蚁来搬,搬好久都搬不走,我没办法洗菜。安哲、安沁刚打电话给我,说要去吃宵夜,我想你要谈结婚的事,一定会谈得很晚,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方安淇的语气轻快,脸上是盈盈的笑,没有丝毫不开心的样子。
安东听着她说,看着她笑,心却好像被人拿刀切割,一抹一抹地痛着。
他狠狠将她抱进怀里,脸埋在她的颈间,闻她身上的香气。“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我啊。”方安淇被他的力量锁得有些痛,但她低声想安抚他。她晓得温柔善良的希蓝,现在大概很内疚。
“希蓝,我们已经都说好了不是吗?根本没有谁对不起谁,你不要想太多。你没有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我的,是那群小气的蚂蚁,害我没吃晚餐。”唉,不好意思,她只能嫁祸给蚂蚁了。
事实是,晚上六点多,她拿了把青菜站在洗手槽前,嘴里吃着糖,想着希蓝应该已经在享用大餐,想他跟未婚妻也许正有说有笑,她觉得口里的糖怎么吃都不甜,索性吐在洗手槽。
她继续想象,任由想象在心头酿酸,也不知想了多久,没吃完的糖招来蚂蚁大军,她不敢再杀生,反正也没多少胃口,干脆不吃晚餐。
安东松开方安淇,摸她的脸说:“我帮你把蚂蚁处理好,我们一起去吃宵夜。”
走进屋,安东拐进流理台边,看见黑蚂蚁群包围一颗糖。
他伸手打算夹起糖果扔进垃圾桶,方安淇赶忙贴在他身旁制止。
“不要啦,你会夹死可爱的蚂蚁。”
“他们害你没吃晚餐!”安东冷冷的说。他真正想做的是,把蚂蚁大军杀光光。
“没关系啦,反正我们都要去吃宵夜了。别管它们,等它们吃完糖果,就会散了。我们快走……”她背包里的手机开始唱歌。“一定是安哲、安沁在楼下等太久不耐烦了。”
“你连蚂蚁都不敢杀,以后怎么办?我没办法让你一个人……”安东说完话转出套房,无法再继续看着她,现在的他心乱如麻。
“我不是不敢杀蚂蚁,只是不想再造杀孽。希蓝,我一个人会好好生活,你不要担心。”她在他身后如是说。
安东没回头,笔直朝电梯走去,她的话完全无法安慰他,只让他心更痛。
第7章(1)
婚宴决定在安东三十岁生日,八月十三号星期六晚间举行。
距离这个日子,不到两个月了。
安浩庆不断催他跟欧芷岚先到户政登记,可每回都让安东拒绝,表示等婚宴结束再登记也不迟。
安浩庆越来越没把握能够驾驭他这个优秀的孙子,偏偏他所有寄望都在孙子身上,他有不好的预感,觉得外头那个女人会害他失去孙子,在没确认安东跟欧芷岚的婚姻关系前,他无法放下悬在半空的心。
上星期安东升任集团副总经理,人事命令发布下来,他立刻更换了办公室,安东原以为自己会有丝高兴,至少距离目标他又更近了一些。
可惜,一丝一毫欣悦也没有。现在的他离接班位置已经不远,感觉却十分痛苦……昨天,安淇还笑着问:能不能发张喜帖给她?
她怎还能笑得出来?怎能若无其事问他,他跟新娘准备去哪里度蜜月?
婚纱在青桦拍的,他只肯拍五组,半个小时过去,他立即走人。
蜜月,长辈们送他们马尔地夫豪华蜜月十五天行程,他怀疑自己能忍受跟欧芷岚相处超过二十四小时!十五天,日子到底要怎么过?!
安东呆望着挂在办公室墙面上外公的苍劲字迹,半晌,他又呆望起安淇送他的手绘插画,想着安淇听到他跟欧芷岚要去马尔地夫度蜜月的表情——
她笑得灿烂,又带了些羡慕说:“我在电视上看过,马尔地夫很漂亮喔,去那里度蜜月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