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念品。”她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嗫嚅道:“姓贝。”
“幸亏不姓纪。”管娃咕哝。
吴春光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差点不礼貌地被逗笑了。
可是贝念品显然不以为意,温柔而好脾气地点点头,“是啊,差一点我就变成纪念品了。”
管娃首次以一种崭新、略带欣赏的眼神瞅著她,但嘴上还是不饶人,“还好你仍然保住了幽默感,没被那个烂男人毁了一切。”
贝念品嘴角带著浅浅笑意,却渐渐渗入了一丝苦涩。
她没有注意到,这次换吴春光大逆不道地撞了撞管娃的手肘。
“干嘛?我又没说错——”管娃扭过头去恶声恶气抱怨,随即警觉住口。“你——继续,不用理我。”
“谢谢。”贝念品感激地望著她俩,随即语意艰难地道:“我……是逃妻,我先生还不知道我离开了,他……他去欧洲开会……”
“你最标准。”管娃不忘瞪吴春光一眼,“不像某人。”
“如果宝宝生出来以后认你做干妈,”吴春光挠挠短发,叹了口气,一摊手,“你可不可以就此停止围剿我?”
“以为我不敢吗?”管娃一拍桌面,震得盘里的松饼跳了下。“成交!”
“感谢老天。”吴春光抬眼望向天花板,一脸释然。
一丝克制不住的笑声突然响起,她俩齐齐朝急忙捂住嘴巴的贝念品望来——她也被自己逸出的笑吓到了。
“笑屁啊!”她乖乖认分自首,“我替你们讲。”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下一瞬间,不约而同噗哧地笑了出来。
看著面前一个笑得东倒西歪,一个笑得花枝乱颤,贝念品笑著笑著,突然觉得心头沉甸甸压著的感觉像是轻松了一些些。
这就叫作“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吗?
不过在这一刹那间,她突然感到好像没有那么孤独了。
也许是处境相似,也或许就是有缘分,她们三个人在跨越了最初的陌生阶段后,很快就变成了互相真心关怀、疼惜彼此的好友。
而对于生命中那些令她们伤心的男人,她们却很有默契地绝口不再提。
只因为那是存在自己心底最深的爱恋,最痛的烙印……
“念品,你在找工作吗?”
中午,管娃在大嗑一盘什锦炒米粉的当儿,突然抬头问。
“嗯……”她一愣,小小声问:“你怎么知——”
“我是无所不知的房东。”管娃眉头一扬,话锋一转,“既然缺钱干嘛不早点跟我说?”
“我……”贝念品心一跳,急急解释,“我不、不缺钱,这几个月的房租还是付得起的,真的,阿娃,你不用担心——”
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谁担心那种小事了?”管娃握著筷子的手不爽地敲了下桌面,“我是在跟你说房租吗?”
她一呆,怔怔地望著管娃。
“没事在报纸上画圈圈叉叉,这样我怎么看清楚那些政客唬烂过些什么东西?”管娃伸指自波涛汹涌的胸口内翻出了一张名片。“喏!拿去。”
可是她都是自己溜出去另外买一份报纸的啊……贝念品脑中念头甫闪过,还没开口,就因管娃的动作而看傻眼了。
这种从蕾丝胸罩里夹出东西的惊人……呃,诱人画面,她除了在电影上看过外,还从没看真人实际做过。
她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想起要接过。
“这间‘好幸福花店’是我房客小白开的,在附近算是数一数二的大花店,平常坑起那些送花给女朋友的火山孝子绝不手软。”管娃露出一朵鲨鱼般的笑容,“她也是我那些房客里面最长进的,看你去了以后能不能学著点,反正花店那些事你也熟。”
贝念品感激地望著她,却不免有些迟疑。“这样好吗?”
“哪里不好?”管娃继续埋头大吃,摆了摆手,“去去去,明天照上头的地址去上班,就说我叫你去的……对了,等一下饭后咖啡你煮。”
“呃,好。”她拿著名片,还没怎么回过神来。
话说回来,管娃又是怎么知道她熟悉花店的事呢?
前CIA高阶探员前妻……
这就叫名不虚传吗?
究竟在什么时候,秋天已经来了?
坐在公司前的广场上,胡宣原怔怔地看著渐渐变黄的树叶,连手里捧著的那杯外带咖啡早已凉了,犹不自知。
“你怎么了?”苏紫馨忍不住轻碰他的肩头。
他回过神来,深邃眸光透著一丝迷茫。
苏紫馨心一紧,“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觉得——”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我会是个很失败的丈夫吗? ”
“为什么这么说?”苏紫馨屏住呼吸。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修长指尖缓缓摩娑过杯沿。
“你和胡太太……吵架了吗?”不知怎的,苏紫馨就是不想用“你太太”的说法,或许在她心底深处,从来就认定他这辈子爱的就只有她,也唯有自己,才够资格成为他胡宣原的妻子。
“没有。”他胸口郁闷烦躁到不行。
令他愤慨懊恼的是,他们夫妻结婚五年来从没吵过架,就因为连一点争执和事先的征兆都没有,一向温柔顺从的妻子就这么没来由地,突然留下了那一张离婚协议书给他。
那张离婚协议书和婚戒像平地炸起的响雷,轰得他手足无措、晕头转向,直到现在都过了半个月,他还未能从被炸懵了的茫然状态中,真正恢复请醒过来。
至今他仍不知道,念品为什么要跟他离婚?
可是这几天他的胸口,却莫名空了个大洞似的,好像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在他还没发现前就失去了……
他悚然而惊,捏著咖啡杯的大手霍地一紧。
“哎呀!”苏紫馨急急掏出手帕,擦起他被咖啡溅湿了的手。“有没有烫到?你究竟怎么了嘛?”
纸杯歪歪地落了地,胡宣原无视地盯著倾倒一地的咖啡,全然没有会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念品为什么要跟他离婚?他有亏待了她、还是教她吃苦了?
“难道……”他浓眉一扬。
“你要去哪里?宣原?”惊疑不安的苏紫馨,只能眼睁睁看著他起身大步离去。
宣原怎么像变了个人?
第6章(2)
迅速冲上楼回公司的胡宣原立刻将万秘书叫进办公室。
“每个月拨进我太太私人帐户里的款项是多少钱?”他劈头就问。
万秘书看著脸色铁青的老板,吞了吞口水,“就是董事长吩咐过的,一个月十五万,每个月五号入帐……有、有什么问题吗?”
“十五万。”他皱起眉心,“查一下帐户里头还剩多少钱。”
“……是。”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万秘书还是立刻取出iPhone连线网路银行,看了里头余额,讶异地报了一个颇为庞大的数目。
“董事长,夫人私人帐户里的钱几乎没有动用过。”
胡宣原闻言,心中疑惑迷团更深。
不是家用不够的问题……那是什么?
不过不管是什么,他已经受够了每天回到家一室清冷,更受够了那个笨手笨脚的家事员,连他送洗回来的衬衫色系顺序都能搞得乱七八糟。
最重要的是,胡宣原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不断回荡著,硬是狠狠掐著他的颈子逼迫他不得不承认——
他已经厌恶透了每天回到家,却看不到她的这些日子……
贝念品开始在“好幸福花店”工作,她每天规律地上班下班,细心安静的性情备受冶艳的老板白姊夸赞,还主动说要帮她介绍几个台中有名的田侨仔第二代当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