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直觉的回头,果不其然,上回才跟康爷吵得差点将屋瓦给掀掉的老爷回来了,每个人面面相觑,心想战火又要起了。
康晋纶神情募地变冷,“爹。”
“还知道我是你爹。”康元坚走到袁裘儿面前,“听说你有一手好厨艺。”
“是,老爷。”她尚未笨到康爷叫他一声“爹”,还不知道这名穿着一袭蓝色缎袍的老人是谁。更何况,他的五官轮廓跟康爷很像,只是脸皮皱了些。
“我肚子饿了,不管你在忙什么,全给我停下来,先做吃的给我!”他像个孩子一样,一手摸着肚子叫嚣着。
他知道自己若不出声音,儿子会马上走人,因为儿子根本不想看到他。
又来了,霸道的死性不改!康晋纶强忍怒火,走到她身边,“你就试着做吧,尽量把食物切细些,但要保留原味,我爹的牙齿不好,但他偏爱美食。”他看向臭着一张脸瞪着自己的父亲,还交代,“总之,你就想办法让他吃得开心又吃得饱,尽力即可,因为他实在很难讨好。还有,别在他面前扔弃食材,他可是不折不扣、锱铢必较的人。”
这么快就开火了?袁裘儿冷冷的看着他。
果然开战了!其他人心想。
康元坚点了点头,但表情看来很不悦,“对啊,我看你能变出什么花样来,你也听到我儿子说的,我这老头脾气差、牙齿不好,太硬的不能吃,有弹性的也吃不得,煮得糊烂又会骂人,难伺候得紧。”他冷哼了一声,“所以,不管外面说得再好,你要当我家媳妇,还是得过我这一关!”
“爹喝了酒,又在胡言乱语!”
“该死的,我身上有酒味吗?”
两个男人朝对方大吼,同样脸色发青。
“呃,我煮、我马上煮。康爷,你先带老爷到厢房去等着,我马上煮。”嗅到火药味,袁裘儿连忙挤进两人中间,一下安抚左边,一下安抚右边。
厨房里的人各个觉得她勇敢过人,竟敢将自己塞进两只发怒的狅狮中间。
康晋纶冷着脸往外走,康元坚跟在后头,仍是吼声连连,“看看,你像个儿子吗?竟让老子走后头,你讨厌我啊,巴不得我离你远远的……”
每个人都替康爷感到难过,他娘其实不差,温柔又美丽,但老爷确实标准的守财奴,不懂得体贴又只热衷于赚钱,最后终于失去了她。
不同于其他人的感慨,袁裘儿忙着做菜,她一心只想塞住老爷的嘴,让他没空跟康爷吵架。
她先煮了一道清炖蟹粉狮子头,还有一道烫干丝,以酱料简单调味。
汗流浃背的完成后,她拿了瓷盘,装了碗白饭,将两道菜放上后,双手垫着棉布,将菜端了出去。
袁裘儿微笑的跟客人们点头,快步穿过一楼客栈后,来到第三间上等厢房,意外的,父子俩只是大眼瞪小眼,没有对吼。
“老爷,请慢用。”她恭恭敬敬的将筷子递上。
康晋纶不豫的抿紧唇。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对父亲多差,所以一回来就嚷着肚子饿。
康元坚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两道菜。嗯,这圆球挺有两把刷子的嘛。
他抬头再看她一眼,就见她朝自己灿烂一笑,他心念一动,这笑容在不肖子的脸上绝对看不到。
他一口接一口的吃着。嗯……味道咸甜适中,助味而不夺食材本味,该鲜、该脆、该嫩的都好入口,尤其是清炖蟹粉狮子头更是细嫩好吃,不太需要咀嚼就在口中自然化开,留下满口的香甜。这烫干丝更是不得了,一根一根切得极细,且粗细相同,刀工惊人。
在他吃的同时,注意到不肖子好几回要起身走人,但都被小圆球揪着衣袖要他坐着,呵呵呵……他在心中暗笑,也有治得了儿子的女人啊!
“为什么我不能出去?”康晋纶也不怕父亲听见,不悦的瞪着揪着他袖子不放的袁裘儿。
“父子那么久没见面,你陪自己的爹一下是应该的嘛。”她顿了一下,小声的咕哝一声,“像我,能陪谁呢?”
原本想冒火的黑眸顿时熄了,但康晋纶的表情闷闷的。
康元坚没听到那声咕哝,但前一句话可听得清楚了。原来这丫头是站在他这边的呀…….外面的人都说她好,她还真的不赖,手艺好,脾气好,而且难得儿子听她的话。
他放下了碗筷,笑看着她。
她眨了眨眼,见他很快的把菜吃光光,“老爷,还饿吗?我再去煮。”
“不用了,你过关了。”他咳了两声,吸引儿子的目光后,开口道:“既然我儿子喜欢你,就看个日子嫁进来吧。”
“我喜不喜欢她是我的事,请你不要一回来就像过去一样,干涉我的事。”康晋纶瞪着父亲。
“你这臭小子,我完全是为了你好,我一路走来听说她很抢手。”
“是,什么都是为我好,所以才找了一个…..”脸色铁青的他倏地住了口。
但这个话题吵了不下上千遍,康元坚怎么会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怒声咆哮,“找了一个什么?说呀,说我找了一个爬墙的老婆,也为儿子找了一个,我这老子真行!”
康晋纶咬牙,硬是咽下了想吼回去的话。
他们就像两只负伤的野兽在对峙,气势惊人。过去,奴仆们遇到这状况,绝对是往外退,就怕被卷入这团大火中,但袁裘儿却反其道而行,上前劝架。
“我爹常说,做人要以和为贵,何况你们还是父子,为什么——”
“闭嘴!”两人倒是很有默契的朝她齐吼,打断她的话。
但下一秒,康晋纶又吼了父亲,“你凭什么叫她闭嘴?”
“那你又凭什么?她丈夫吗?”
可恶!他顿时语塞,浓眉不悦的蹙起,只能咬牙瞪向父亲。
康元坚也不枉多让,恨恨的回瞪。
“你们就别吵了,好不好?我也好想跟我爹吵一回,虽然、虽然……”袁裘儿哽咽,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我爹从没吼过我,我们从没吵过架……呜呜呜……”
两人脸色铁青。这意思是,他们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至少他们还有架可以吵?
“你别哭了,哭得我头都痛起来了。”康元坚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那会让他想到跟男人跑掉的妻子。
“对、对不起……”她抽抽噎噎的道歉,愈想愈心酸,斗大的泪珠开始滚落脸颊。
康晋纶深吸口气,狠狠地瞪了父亲一眼,但看向她时,眼神就放柔了,“你先回房去休息。”
“可是……”她一走,他们不会像野兽互咬吗?他的眼神很坚持,她只好跟老爷行个礼,走出厢房。果不其然,她前脚才出去,两人又吵了起来。
“你真像你娘,只对别人好,就对我不好!”
“那你该反省,你对娘一点都不好,吝啬到近乎刻薄。”
“所以呢?因为我吝啬,她就应该跟杜管事暗度陈仓?”
“那是因为爹的脑袋里永远只有钱,也只在乎钱!”
“所以,她爬墙爬得理所当然?你这不肖子……”
吼声隆隆,互看彼此不顺眼的父子在在吵了快半盏灯的时间后,康元坚吹胡子瞪眼的走人,康晋纶则自行骑马外出。
这一次破纪录,两人见面就吵,吵得轰轰烈烈后,一天就鸣金收兵。
第6章(1)
月弯如桥,康晋纶直至晚上,满福楼快打烊才回来,此时客栈里还有半满的客人。
他俊美的脸上有着喝醉的红潮,身上湿透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