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我平常对你不够好吗?」她挑了挑眉,笑笑反问。
「哪里?你对我超好的……」深觉再次失言,他赶紧陪笑改口。
这段夫妻感情好、在餐桌上斗嘴的戏码让欧阳靖看了心里不舒服,想要打破这种气氛,于是他开口道:「你们结婚多久了?结婚之后就带着小孩一起经营这家民宿吗?」
「噗--」李莫言一口汤喷了出来。
宋苑樱怔愣了一会儿,低下头不语,忍住望向欧阳靖的冲动。
他问这干么?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会随便关心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更何况是他主动舍弃不要的东西、不要的人,自然不会再多看一眼,就像当年他不要她一样。
这完全不像他会做的事,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这误会可大了呢!妹子,你要洗刷我的名誉才行啊,我还是单身耶。」李莫言完全无视宋苑樱朝他使来的眼色,当场戳破她。
他们不是夫妻,这答案让欧阳靖很意外,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是吗?你们看起来很有默契,一同经营民宿,而且小孩又叫你『爸爸』。」
「有什么办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正好我这小妹很能干,当然把她请来帮忙,默契也是慢慢培养出来的。至于佑佑嘛……这小鬼第一次喊『爸』的对象就是我……唔,我想是因为妹子身边没有男人的关系吧。」
李莫言三言两语就把宋苑樱给出卖光,嫌不够还继续说。
「而且,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小孩在这种乡下小地方生活,总会有一些流言传出,我也算是烟幕弹啦。你看我妹子长得这么标致,如果我不挡在前面,会有多少男人来追啊?只不过……哈哈,我还想挑个温柔体贴的老婆,我妹子就算了啦。」
李莫百你这个大嘴巴!讲那么清楚干么?宋苑樱又窘又难堪,见他鸡婆的跟欧阳靖解释,她就觉得十分恼怒!
「佑佑,你怎么把汤打翻了?妈咪带你去换衣服。」
还好,就在她听着视若兄长的李莫书把她的底细出卖个彻底时,佑佑不小心把汤打翻了,不想待在这里面对欧阳靖,她趁机想带着小孩遁逃。
「我来,你先吃饭,看你都没什么吃。」见状李莫言把最后一口超辣葱爆牛肉塞进嘴里,牵起刚闯祸的佑佑离开餐桌。
小家伙还频频回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妈妈再看看「爸爸」,嗫嚅地问:「妈咪会不会处罚我?」
一大一小两人走远,饭厅里只剩下宋苑樱以及欧阳靖,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她站起身,擦起被汤汁洒到的桌面,收拾空了的碗盘。
「吃饱了吗?我帮你泡杯热茶。」
「苑樱……」他怔怔地、不受控制地望着她。
欧阳靖的语调让宋苑樱浑身颤栗。不要!他不要用这种语气喊她!
她不想面对这个人,不想再为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影响心情,她不想……再提醒自己心碎的记忆。
她当作没听见,拿了碗盘转身就走,但太急也太慌,脚步一时失去平衡,手上碗盘开始摇摇晃晃,眼看就要砸落地面。
他连忙站起来靠近她,即时伸手稳住她,将她手上的碗盘摆到一旁。「你没事吧?」接着他闪电般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逃走。
即使碗盘没摔破,可那些东西的分量也不轻,触摸她粗糙的掌心,他眼中难掩心疼。
这是一双做尽家事的双手……以前,他哪舍得让她做家事?他记得她的手柔软细致,只要她温暖的小手覆在他脸上,他便可以忘记所有的疲惫……
「你放手!」宋苑樱低嚷。双手被他握住,就像被烫着了似的,她奋力挣扎着,不想被他触碰自己。
她激动排拒的反应像针刺痛了欧阳靖的心,松了手,感觉彷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掌心空虚不已。
可同时,他也从李莫言刚才的解释里听出了重点。
「佑佑五岁了,你身边没有别人……」他看着深深抗拒自己的她,一个奇迹般的念头闪进脑子里--「佑佑是我的孩子,对吧?」他语气颤抖,充满希望的眼神望着她,希望从她嘴里听见肯定的答案。
「他……」宋苑樱张口,但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就停住。看见他的脸、对上他的双眼,她没有办法说谎。
对,孩子是他的,在他提出离婚、他们也真的离婚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但是,他已经不会回头看她一眼了,她又怎么舍得利用小孩让自己留在他身边?
私心里,她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看见这个让她伤心难过的男人,但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她无法说谎。她不想自己的孩子没有爸爸,从来没见过父亲一面,这样子太可怜了。
她希望佑佑可以认识自己的父亲,他不是从石头里进出来的小孩,她也希望佑佑不因为羡慕,就胡乱认别人当爹。
每次佑佑想到就问她什么时候要跟爸爸结婚,她都得狠下心来告诉满怀希望的儿子,妈咪不会嫁给他口中的「爸爸」李莫言。
她跟莫言是很好的朋友,感情像亲兄妹一样,他们一起生活、互相扶持,但没有那种来电的感觉。
「他是我的小孩。」沉默半晌,欧阳靖肯定的结论。他知道她这种默认的表情,在他面前,她永远说不了谎。
他心情激动得难以言喻,总算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熟悉的特点、她唯一没有变的地方。还有,那个让他喜欢得不得了的小男孩,居然真的是他的小孩?!
不需验什么DNA,她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他太了解她了。
「谢谢你没有否认。」此刻,他的神情充满了感动、感激,以及许多复杂的情绪。
宋苑樱内心同样百感交集。曾经,她十分迷恋散发自信王者气势的他,像个狂热的信徒,祟拜着无所不能的偶像。
六年过去,他有了历练,变得成熟而稳重,但还是一样光存在就足以干扰她的隋绪波动,令她分不出对他的感情是怨是恨,还是……依然喜欢……
不,这不是她现在该想的问题。
「站在母亲的立场,我希望我的孩子能认识他父亲,可惜当年离婚的过程不是太愉快,不确定我的前夫是否会认这个孩子,所以我选择自己养育他。」收拾好纷乱的心情,她戴上强悍的面具面对他,清晰地告知自己的想法。
直言不讳的提起他们离婚的事实,一方面是在警剔自己不要那么犯贱,离婚了、分手了、她被甩了,那么就别再幻想他的感情,维持风度来对他就可以。
欧阳靖听见她提起「离婚」一事,闷闷的不再说话。
「佑佑不曾追问我爸爸在哪里,因为他认定的爸爸只有一个人,就是莫言,无论我怎么跟他解释,他就是执拗的认定莫言是他唯一的父亲,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他出生后身边唯一的男性长辈就只有莫言的关系吧。」
「至于对你,我能做到的是不会阻止你来看小孩,也会告诉佑佑你才是他的父亲、同意你跟孩子培养父子亲情,因为这是佑佑应得的,但是监护权……」她顿了顿,用着非常冷静的语调对他说:「我知道对簿公堂的话我没有胜算,不过我不会让给你。」
看着她那平静的样子,冷漠的说着她的立场以及敏感的监护权问题,欧阳靖的心痛得一抽。
这不是他想看见的她,他不想被她冷漠的对待,他们之间,不该是这么冷淡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