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欲言又止。
唉,拓飞不会了解她的心事的,告诉他,万一他跑去告诉爹,那她就完了。
一个好人家的闺女是不能自己随便去看中男人,必须在家里等男人看中她来提亲才对。
“你怎么样?”殷拓飞紧张的问。
“只是天气热,待在家里闷得慌而已,没什么,你别胡思乱想。”她含糊的一语带过。
“是吗?”他松了口气,随即无心眼地提议,“既然你在家里觉得闷,那我们上街走走好了,顺道裁几块布料给你做新衣裳好吗?”
“你找扬龙他们陪你去吧,我要到贫民巷一趟,王大娘需要一些药,衣儿没空,我得拿过去。”
她实在不想和殷拓飞出去,像她这样为情忧愁的少女,此刻最适合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了,那才有意境。
殷拓飞有点失望。“又到贫民巷?”
有时他真但愿自己也是个贫民,因为纱纱对那些贫民的关在显然比对他还多,所以他早已决定下辈子要投胎当个贫民。
“对啊,我走了。”
不等殷拓飞开口要护送,纱纱便立即收拾了一个装满药草和干粮的小包袱上路。
王大娘已经病了两天,衣儿准备的这些药大概够王大娘吃五天,还有李爷爷那里要清扫一下了,否则他的气喘病很容易再犯的……
一边出城一边盘算,还没接近贫民巷便见烟火冲天,心下一惊,纱纱加快脚程奔过去。
“起火啦!起火啦!”衣衫褴褛的妇孺四处逃奔,惶惶恐恐一一个个披头散发,有些连鞋也来不及穿。
燎原的星火熊熊像是无边无际,呛人的烟火弥漫整个天空,燥热的天气助长了火势,叫人看了份外心惊。
“怎么回事?”
纱纱连忙抓住一名灰头土脸的小孩,正好是薛家老二。
“柳姐姐!”二宝儿她如见救星,不断哭喊,“你快进去救我娘,她还困在里头,她走不动啦!火会烧死她!”
“拿着!”纱纱连忙把小包袱交给二宝,转头就奋不顾身的冲进火海。
薛大婶不能死,她是三个孩子的支柱,其余的人也不能死,他们艰苦的生活已经够可怜的了,怎么还可以让他们死于非命、葬身火海呢?这太没有天理了。
纱纱掩着鼻口奔进巷里,浓烟让她看不见眼前景物,四周的哀嚎之声叫她心痛又心急。
“薛大婶!”她扬声大喊,盼能由声音来辨别方向。
“咳咳!咳咳咳……”
模糊不清的剧咳从浓烟中传来,纱纱不顾危险闯进摇摇欲坠的薛家,二宝哭泣无助的稚脸在她脑海一闪而过,更坚定了她救人的信念。
“薛大婶!你在哪里?”
她大喊着进入薛家,屋里显然比屋外闷热,火势汹汹不退,火舌已无情的吞噬了一切。
“薛大婶……咳咳咳……”
她也开始被呛得咳起来,真没用,看来她不但救不成人,恐怕连自己也要丧生在这里。
“是柳——柳姑娘吗?咳咳!”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纱纱一个惊喜,没考虑到眼前即将倾倒的梁柱便冲过去。
着火的梁柱倒在她眼前,浓呛的火焰让她失去了知觉。
最后的记忆,她晕倒在一双坚实臂弯里。
???
她睡得真沉。
南宫忍细细看着枕上雪白的沉睡面容,鸟黑如缎的发丝披泄在枕上,长长的睫毛微翘着,秀气的鼻梁惹人怜爱。
真是不可思议,她竟会有那股坚毅的救人勇气,只不过是名婢女,却比任何官家小姐让他折服。
此刻她黛眉微蹙着,睡得沉但似乎睡得不安稳,或许连在梦中都还挂念着救人之事吧。
她睫毛跳了跳,似乎要醒了。
“薛大婶!”
纱纱大叫一声,霍然坐直身子,她从熊熊大火的恶梦中惊醒,汗湿了一身。
“你放心,薛大婶平安无事。”
一个安抚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纱纱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身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好优雅,好安静。
“柳姑娘可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南宫忍见她呼吸急促,倾身关心地问。
纱纱怔怔地瞪着他。“南宫——南宫——”
她南宫不出个所以然来,人家是堂堂的骏王府小王爷,而她只是名冒牌婢女,直呼名讳似乎太无礼了。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南宫忍微微一笑,毫不介意她的失态。
“南宫公子。”她守份的叫了声,在他关切的凝视下,双颊不由的红了。
叫名字太亲昵了,这样比较妥当,也比较像个有教养的婢女,她可没忘记自己在他面前另有身份。
“你还好吧?”他问的是她的伤势。
顺着他关切的眸光,她这才看到自己的左臂受伤了,整只手臂都缠上了白布,显然伤势颇重。
“我没事。”她急着间:“贫民巷那些人怎么样了,都安全脱脸了吗?”
他顿了顿。“我说了你别伤心,有两位老人家来不及逃生过世了,分别姓李和姓何,我想你该认识。”
“噢。”纱纱难过的闭了闭眼,泪水不争气的滚下来。
李爷爷死了……今天她还挂念着要替他打扫房间呢,他一直有气喘的毛病,不孝儿子和不孝媳妇在别的省城做生意,他乏人照顾已经好几年了……而何奶奶两腿不听使唤也已经年,她根本没有逃生的能力。
“说了不伤心的。”南宫忍拿起手绢替她拭泪,英气逼人的俊容沉敛着,缓缓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已经尽力抢救,柳姑娘,你别再伤心。”
纱纱倏地抓住他拿手绢的手,急问:“那么其余的人呢?他们在哪?”
房子烧毁,他们现在恐怕都无家可归,夜里冷,郊外蚊虫又多,这可怎么办才好?
南宫忍以另一手轻轻握住她手腕,稳定她的情绪。
“你别急,他们暂时先安置在衙门里,都很安全,我已吩咐知县给他们最好的照料,不会饿着冻着他们。”
“真的?”纱纱破涕为笑。
她明天一定要去看他们,尤其是大宝、二宝和三宝,他们就和她的亲弟弟一样。
他对她微微一笑。“我从来不骗人。”
“说得也是。”她安心了。
骏王府的小王爷怎么可能口出戏言?想来那些居民一定可以获得最妥善的照顾
咦,怎么手里温热温热的,好像握着暖袋?
低头一看——
赫,纱纱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连忙松开,一颗心又跳得飞快。
“对……对不起。”她羞不可抑。
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握到成年男子的手,果然和女人的手大大不同啊,又大又修长,还有种说不出的刚毅触感……
噢,天哪,她在心猿意马想些什么?她应该羞愧才对,怎么可以有那些想入非非的杂念呢?太没有礼貌了。
“没关系。”他温言问:“饿了吗?”
她点点头,但觉腼腆不已。
他会不会以为她是饿死鬼投胎,每次遇见她就是吃?
可是这也没办法啊,她现在就真的是饿了嘛,若是跟他说不饿,待会肚子又发出雷鸣才尴尬哩,不如老实一点的好,比较保险。
南宫忍击了下掌,走进一名清秀的小婢女。
“少主有什么吩咐?”小婢女恭敬地问。
“盛粥。”他简单地下令。
“是。”
不一会,婢女端来香喷喷的稠粥,似乎已经熬很久了。
“粥里熬了药材,大夫说对你的肺有好处,你吸了太多浓烟,需要调养调养。”
淡淡的说明之后,他吹散粥面的热气,舀起一口粥送到她唇边。“我喂你吧,你的手受伤了,适才大夫替你包扎过,最好暂时不要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