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灿,我们有一阵子见不到面了。”她突然开口。
“为什么?”他惊讶地瞪大眼眸。
“学生期末考完之后,接着就是暑假;暑假我会带他们去花莲做移地训练。”她本来不打算告诉他,可是想到他忽然找不到她和学生们,或许……他会有一点失落吧。
“移地训练?”他皱眉。
“我曾经在花莲任教过,这次打算带他们和花莲的田径队一起做暑训,利用合宿培养他们的默契与团队精神,有竞争对手会进步比较快,才能发现别人的长处与自己的缺点,训练起来更有意义。”她早就安排好了。
“需要我送你们去吗?”虽然只是短时间见不到面,但他仍然有一点舍不得。
“你好好养伤。阿南他们会希望看见痊愈后的你。”
空气中只剩下沉默在弥漫,安静无声。
安辰灿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眼凝望着温靖,正经地启唇:“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手机千万要开着,就算不打电话给我,也可以等着接我的电话。”他的口吻颇有深宫怨妇的味道。
温靖不禁愣了半晌。“你这像是在对情人的叮咛。”
他红着脸,赶忙摆手解释。“我……我是怕小鬼们会想我。”
糟糕!其实他脑中根本没有那群萝卜头的存在。
她点点头。“的确有可能。他们现在大概很崇拜你,如果你能打电话来提振士气也不错,我会开机的。”
“谢谢你!”他忘情地上前勾住温靖的肩膀,高兴得哈哈大笑。
温靖的视线再度扫向那张母亲的照片,眼神闪过一丝脆弱。“要不要留下来……看完一部动画再走?”
是了,她想传达的,只不过是需要有个人陪伴而已……
“好啊!我刚刚看见‘死神’的最新剧场版,就看那个好了。”
其实他不是没发现温靖透露出的讯息,他虽然迟钝,可是对于温靖,他百分之百处在高敏感状态;温靖很明显需要他相伴,即使温靖最后没有开口要求或是拿扫帚赶他走,他仍是会义无反顾、找尽借口留下来。
“我去拿。”她微笑,从CD架上取下光盘。第一次发现有人在身边陪伴,竟是如此窝心舒适的一件事。
有他存在的空间,就像黑夜里绽放出的阳光,耀眼又迷人,既温暖又安抚人心,一如他的名字。
至于她的性别……还是晚些时日再告诉他吧……总有一天他会自行发现的。
第5章(2)
*****
安辰灿几乎忘了世界上还有暑假——这种学生才能拥有的假期;毕竟他脱离学生时代很久了,可是这次他将祥义国中田径队的暑假规画掌握得清清楚楚。
田径队目前移队到花莲嵩里国中做训练,为期十天。十天之后,归来休息两天再准备上暑期辅导;当然,课后加强练习不会间断,待开学之后,紧接而来的就是秋季田径公开赛了。
安辰灿自然也明白温靖的压力,像这种移地训练,学校根本没有补助,除了学生支付部分费用外,其余的都是老师自掏腰包。
他多想陪在温靖身边,一起见证学生们努力的成果,可惜他无法放下工作,又不敢随意打电话骚扰温靖。
以致于温靖离去的第一天,他的生活似乎有部分重心失去了平衡,上班总是提不起劲,下班之后无处可去,自然而然开始想念起到祥义国中操场报到的时光。
懒洋洋的第二天,与众多主管们开会,他的心思远扬,开着笔电却偷偷查起移队训练的地址与附近好玩的景点。
怔然发呆的第三天,他脑中塞满了温靖的身影,还有温靖各式各样的神情,连郝神跑来告诉他精油不错用,他都没心情敷衍了。
心烦意乱的第四天,他反复拿起手机又放下,在暗处独自练习着问候的对白,却被程楚桓发现。程楚桓二话不说,利落地上前,替他按下通话键,他赶紧把电话挂掉,高喊:“他这个时间不方便接电话啦!”
憋不住的第五天,他终于在夜晚时分拨了通电话,忐忑不安地躺在卧房的大床上,深怕会打扰到温靖。
电话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起来了。
“喂?我是阿灿。”他心跳飞快,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知道。”温靖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愉快。
“小鬼们都休息了吗?”现在是晚上十点半,操练一天的同学也应该盥洗就寝了。
“嗯。”淡淡地回答。
“你人在室外?”他听见了飒飒风声。
“对。”又是简洁有力的回德。
“……你好像不太高兴。是遇到什么挫折了吗?”他唯一猜到的理由,和田径队脱离不了干系。
“没有。阿南又破了纪录,其它同学也有大幅度的进步,大家的状态都调整得很好,我没有什么好挫折的。”
“那……”他想不到其它原因了。
“你这几天很忙?”温靖的口气有点质疑。
“不忙。”也没有忙碌的冲劲。
“那是谁叫我千万要开机,结果五天来只打了这么一通电话,你是故意整我吗?”话筒传来轻哼的声音。
“呃……你该不会是在等我的电话吧?”所以电话刚响就立刻接通了。思至此,安辰灿不自觉开怀地在床上翻滚。
“咳咳,当然没有。”这句话被口水呛到,气虚得很。
“阿靖,我告诉你喔,台北少了你,变得很安静。”似乎是有点寂寞。他趴在枕头上,非常认真地埋怨。
“台北这么热闹,你身为业务,朋友肯定不少,干嘛说谎。”温靖远在花莲这一头,坐在学生宿舍外的台阶上,仰头望着月光,唇边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五天来,她不从让手机离身,也不是什么特殊涵义,只是担心遗漏了他的来电,就算无法立即接起电话,也可以在第一时间知道他拨电话过来。所谓心有期待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明知道不该有这种想法,却还是克制不住自己,越是装作不在意,越是无法忽视心底的感觉。
若说没有想起他,绝对是骗人的。他纯真趣味的表情、爽朗的笑容、可爱无辜的说话方式,总是牵引着她的注意力,为平淡的生活添加调味,她都要怀疑自己的防线是不是快被他突破入侵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她无法再负荷更多了,她害怕那是情感的开始。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空洞得很可怕。”他实话实说。
她在这端安静地沉默。最近安辰灿说话一次比一次露骨。他确定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就她所知,他根本没发现她是个女人才对,那为何他的语气中带有关心情人的惦念?她消受不起的,也无福消受。
“阿灿,你有听见蝉声蛙鸣吗?这边的环境很安静,大自然的声音一清二楚,月亮和星星也特别漂亮。”她转移了话题。
安辰灿竖起了耳朵,莞尔。“有耶!那这个周末我过去找你们好不好?”
她愣了愣,断然拒绝。“不行!呃……我的意思是不方便。”
她不能再妥协,最好立即回绝他,否则事情的发展极有可能超出她的控制范围。
“喔……”好失望的语调。“我以为小鬼们会很欢迎我。”
“反正再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了,祥义国中的操场见,晚安。”她迅速挂上电话,深怕他又使出装可怜的绝招,到时候她便无法狠心拒绝。
她望着星空叹息,手中紧握着手机。繁星灿烂,整片夜空浮现出他遭受拒绝后失落的懊恼表情,她不自觉抿起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