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在不知足中寻找平衡,眼睛看到的是自己想看的事情,不许人揭发事实。
她有著最沧桑的一颗心,即使容颜依然年轻,但过往的无情岁月,她看不见自己的未来。
欧阳佩珊是个孤儿,她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无从得知,从被神父发现年幼的她在堤防边啼哭进而收养,他叫她玛丽亚。
但是她却是不圣洁的玛丽亚,为了追求更舒适的生活,她将自己卖了,卖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更令人不齿的,是她爱上老头的儿子并与他发生关系,只是到头来,她发现居然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
夜是最好的掩护色,让人瞧不见她心底的挂念,活著的、死亡之神带走的,她牵挂的何止是一个,心分割为二,再也不能愈合。
刺目的灯光由远方打向前庭的喷水池,她知道他回来了,她没有理由观望却也走不了,她只能俯视著他,看他一如往常冷漠的走过她不言不语。
欧阳佩珊这名字是他取的,代表她脱离过去的清纯进入混浊的尘世,是欧阳家豢养的一只金丝雀,只负责取悦老头子的需要。
她是个连正室也谈不上的小老婆,在古代称之为妾,一只翅膀已折的金丝雀,老死也飞不出眼前的牢笼。
「嗯,那是什么?」
夜色并不清明,在月光的映照下,那仿佛是一具人型玩偶,但她很肯定那不是假的,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垂下的黑发和黑夜一般的黑亮。
他居然带了个女人回来,那她将被置於何地?
一无所有的空虚感瞬间涌上心头,她害怕失去可望而不可得的星辰,难道她的一生中就不能拥有一丝丝属於自己的甜蜜吗?
就像磁石受到磁铁的吸引,不由自主的,欧阳佩珊从房问走向楼梯口,亲眼目睹後……
她的心受到震撼。
多美的女孩呀!纯真的容颜扬溢天使般光彩,笑容甜美得像是不知忧愁的百合花,躺在她曾躺卧过的臂弯中作著幸福的梦。
她的幸福。
「你不该把人带回来,老爷子不会留下她的。」一股浓浓的悲伤盈满胸怀,他还是不看她。
她是个连嫉妒都被夺走的女人,一个双脚上了锁链的囚犯。
俯视著怀中的沉沉睡容,淡漠的欧阳阎天冷冷地道:「父亲还没回来吗?」
除了怀中的女人,谁也引不起他的兴趣,就算她曾经是他的女人。
「他与夫人陪同首相到美国访问,三、五天内不会回来。」她的语意含著邀请,正如他们以往相处的模式。
那一年她把他错当成另一个人而献身,几度云雨後才发现他不是她爱的那个人,可是却也离不开他,深深的迷上他在床上的神勇。
她心里爱的是别人,但身体却属於两个男人所有,在他们有需要的时候,她谁也拒绝不了。
她知道他不爱她。
或者说欧阳家的男人都不懂爱吧!他们只想在她年轻的身体内奔驰、寻欢,但从来没想过她有心。
只要老头子不在宅子里便是两人偷欢的时刻,他们隐瞒得很好没让下人瞧见,夜里纵情夜里离去,她在他的房间很少待上三个钟头,完事後便如女奴一般被遣走。
到底爱不爱他呢?她自己也找下列答案。
因为她不懂嫉妒,只是悲伤的望著他臂弯中备受宠爱的女孩,希望能取代她的位置。
「嗯,我知道了,你命人去整理一间客房。」他忽略她的暗示,他有伴了。
「我?」她几时在这个家中变得重要了,她的地位尴尬得连仆佣都瞧不起。
「难道要我自己去叫人?」他的口气充满轻蔑的霸气,像在使唤无举足轻重的下人。
苦笑著,她仍能不被他的无情击倒。「是给这位小姐住的吗?」
「不?」那是什么意思?
他从身後拉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孩。「准备给他的睡房。」
什么?!「那她呢?」
好可爱的孩子,一看就知是在开朗的,那揉眼的动作像是爱撒娇的猫儿,毫不做作,不像她的敬天,老成得不似个孩子。
「她和我一起睡。」欧阳阎天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怀中的她本该是他的女人。
「她和你……」一起睡?欧阳佩珊怔愕得说不出话来,他眼底闪过的光芒是温柔吗?
心,抽了一下。
「不行、不行,你不能占我妈便宜,我们全家都会恨你,」笨妈要跟她睡,才不和变态叔叔睡。
「你妈?」看起来像个女孩的她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孩子,惊讶不已的欧阳佩珊不敢相信的瞅著美得令人屏息的上官青青。
「你们全家不关我的事,你给我乖乖上床去。」一双眼都快睁不开了还敢和他争辩。
「你……你怎么可以说不关我的事,她是我妈耶!」皇甫酷气呼呼地抡起拳头想揍他。
而她也真的揍了,只是痛的是她自己的手。
「而你是我儿子。」所以必须听他的命令行事,这是欧阳家的规矩。
儿子?一双困惑的眼眯起。
欧阳佩珊育有一子,她很清楚眼前的孩子是个小女孩,清秀的五官是有著男孩子的淘气,但地确实是个女孩不可能搞错,为何他会说是儿子……
等等!这是他的孩子?!
笨蛋,他比她笨妈还笨,「我才不是你的儿子,我爸爸叫欧阳逆天。」
欧阳……逆天……
这个尘埋多年的名字居然会再一次传入她耳里,神情木然的欧阳佩珊已经不知道痛是什么感觉了,死绝的心几乎化成灰。
她的後悔没人能聆听,她一直怀抱著罪恶感生存著,希望有一天能亲口说出:对不起。
当年的她太自私了,想拥有一个男人的爱,也想拥有另一个男人的身体,更放不开第三个男人所给予的奢靡享受,她天真的不晓得自己要的是什么。
直到憾事发生後才幡然省悟,原来嫉妒的嘴脸是那么丑陋,她再也不嫉护了。
然而这只剩下伤心和绝望。
「一个死了的人没资格当你的父亲,从现在起,再让我听见一次死人的名字,你就准备到满是蟑螂和老鼠的阁楼反省。」他曾待过一晚,以後再也不敢犯错。
但他会害怕不表示她也恐惧,家中有三个魔女的皇甫酷根本不怕蟑螂老鼠,她比男孩子还大胆。
「哼!大人就只会威胁小孩子,死人也是有名字的,不能因为他的死亡而将记忆抹去,那对活著的人非常不公平。」好呀!她知道可以到哪里捉蟑螂和老鼠来进行她的恶作剧了。
嘻嘻!阁楼是吧!
欧阳阎天不相信一个七岁小孩说得出如此早熟的话。「是谁告诉你的?」
「妈咪呀!」她得意扬扬的诉说笨妈少数的优点。「她说我是这世上唯一没资格忘掉自己父亲的人,因为他生下了我,给了我生命和毫无残缺的身体,我必须感激他将我带来这个美丽的世界。」
她妈是糊涂了些,又容易迷路,不过大家都说她是少见的好女人,内外皆美的拥有一颗最纯善的心,只看见世上的善而看不见人心的恶。
她是很爱她的,只是有时会受不了她滥用同情心,明明身上只剩一千元不到的晚餐费,居然还施舍给看来比她富有的乞丐,然後口中嚷嚷著:他好可怜……
不知是谁比较可怜喔?是笑得嘴都阖不拢还抽洋烟的乞丐,还是她哭得花容失色的母亲。
要不是万人迷的二姨施展媚功将一半男人的魂给勾走,恐怕那个乞丐会因她笨妈一夕致富,不劳而获的成为最幸福的乞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