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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定得去。”拓跋司功抬起她的下颚,沉声命令道:“求我先安置好你!你该知道上战场必有死伤。”

  “你会平安回来的。”她捧住他的脸颊,指尖竟比他的脸庞还冰冻几分。

  他握着她的手贴到唇边吻着、吮着、咬着,直到她苍白双颊多了几分血色。

  “若我没有回来呢?你就继续当你的厨娘,不顾你娘的死活?她若以大量人参补气,还可以再拖三个月。”他问。



  “三个月……”她痛苦地喘着气,知道她若越早开口,她娘就可以少受一点苦。

  “人命不过是一眨眼之事,三个月也够你好好孝顺她了。”他说。

  宋隐儿看着他,不懂男人为何可以将别人生命视若无物,但对她却是百般在乎?她把脸整个埋到他的胸前,只希望时间就在这刻停留,他不用上战场,而她什么答案也不必给。

  “求我。”他的大掌在她肩上使劲一捏。

  她抬头瞅着他,低声说道:“我不求你,我只想要你答应我——你会平安回来。”

  拓跋司功望着她凝望的眼神,他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这一夜,两人紧紧相偎着,不曾有片刻分离,直到天明他披了战甲,走出房间,两人的手才被迫分开……

  拓跋司功出战之后,宋隐儿每天都听见旁人谈论他的战功。她因而知道由于和宋人的战事吃紧,而他是部落中最善战的首领,所以才会被征召至前线。

  只是,当旁人传诵着拓跋司功英明神武的事绩时,她总是想到他的杀人如麻,让她感到害怕。

  于是,她为那些被他杀死的人祈祷,直到她想起战场上的他若不杀人,被杀的人可能杀他之后,她才开始祈祷战事快点结束。

  第7章(2)

  这一日,身子已经完全痊愈的宋隐儿,因为在拓跋司功的厢房待得实在太无聊,决定溜进灶房。

  厨娘们一看到宋隐儿进来,全都肃立站好。

  至于那个间接害了宋隐儿受伤的管事厨娘,此时根本连头也不敢抬。

  谁能料得到宋隐儿竟然会再度受宠,而且还是史无前例地住进首领的厢房,享用唯有首领夫人才会享有的尊贵,行住坐卧都有专人打理不谈,听说首领原本还打算将宋伦也留在宋隐儿身边的。

  受宠至此,还有谁敢对宋隐儿无礼!

  宋隐儿看着眼前一标戒慎恐惧的厨娘,她一挑眉,玩兴大起地重重拍了下桌子。

  “大家听好了!”

  厨娘们吓了一大跳,个个脸色惨白地看着她。

  “我不是那种会暗中记仇的人,不会因为你们当时待我的态度便找你们麻烦;如果对我心有歉疚,以后对待新人仆役便请你们多些包容,就是这样了。”宋隐儿走到管事厨娘身边拍了下她的肩膀。“咱们开始干活吧!”

  “您现在的身分,不适合待在灶房啊!”管事厨娘双唇颤抖地说道。

  “我就爱做这些玩意儿。”见所有人还是一脸紧张,她只好抬出拓跋司功的名号。“况且,首领也喜欢我亲手做的料理,我想多试些新玩意儿,等他回府时,好为他庆祝一番。”

  “姑娘说得对啊!姑娘今天想做些什么……”

  “你们那个饷很可口,若是把融化的糖涂在上头,烤好之后应该也是甜蜜可口,妙不可言啊!”宋隐儿套上厨房工作长衫,一旦开始制作甜点,整个人便很快地忘记其他事情。

  只是,她才在这里待了半个时辰,总管便走进灶房,陪着笑脸对她说道:“宋姑娘,外头有人找你,说是你的师父呢!”

  “我师父?!”宋隐儿放下杆面棍,连工作长衫都没脱,便像鸟儿一样飞奔了出去。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门口,发现门口站的人竟然真的是她的师父郭陀!

  郭陀牵着一匹马,双臂交握在胸前,横眉竖目地瞪着守在门口的西夏卫护。

  “师父!师父!”宋隐儿冲到师父面前,拉着他的手又叫又跳地说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师父等不到你接我享清福,自个儿先来了。如今站在这里,才知道你嫁了个了不得的人。”郭陀冷笑一声,瞪了一眼雄伟的拓跋府。

  宋隐儿因为看到师父太开心,完全没注意到他眼里的恨意。

  “师父一路走来冻着了吗?现在饿不饿?要不要进来尝尝我新做的点心,那东西名叫饷……”她扯着师父的手臂一迳嚷嚷着,可他仍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

  “去什么去!老子的妻子在边界被西夏所杀害,我和他们势不两立。”郭陀朝门口唾了口口水。

  “师父这一路可好?”宋隐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只得陪着笑脸。

  “国仇家恨未报,西夏正在与我大宋争战,我怎么可能好!”郭陀没好气地拉过宋隐儿的手。“退一步说话。”

  “大胆宋人,竟然对宋姑娘无礼。”门口两名护卫随之跟着上前,大声地拉道。

  “反了、反了!我同自己徒儿说几句话,还要经过西夏畜牲允许吗?”郭陀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们,出手主要和护卫较量。

  宋隐儿连忙挡在他们中间。

  “两位大哥,这是我的师父,我同他到前方林子里走走,不打紧的。”宋隐儿说道。

  “叫什么大哥!分明就是西夏畜牲……”

  “师父。”宋隐儿拉着师父就往树林里走,压低声音说道:“你别动怒,他们只是奉命行事。”

  “莫非那个男人要他们监视你,怕你逃走?”郭陀试探性地问道。

  “他对我很好。”她毫不犹豫地说道。

  郭陀脸上闪过一阵失望,很快地板起脸斥喝着她。

  “待你很好的那个男人,此时正在战场上杀我大宋士兵、喝我大宋人的血。你现在站在哪一边?”

  “我站在希望永远不要再有战事这一边。”她低声说道。

  “西夏番国侵略野心一日不停,我大宋便一日不能与之善罢干休!”

  “宋人是人,西夏人也是人,为何要因为上位者的野心而死伤无数呢?”

  郭陀看着宋隐儿脸上的忧伤,他愣了一下,继而怒声说道:“你身为大宋子女,竟然敢为西夏畜牲说话!”

  “我们不谈那些吧!师父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她强行打起精神,笑着问道。

  郭陀默然地看了她一会儿,继而朝她招招手。

  宋隐儿朝师父跨近一步。

  “为了这个。”

  郭陀一掌劈向她的颈后。

  宋隐儿瞪大眼,瞬间昏厥了过去。

  “你休怪师父无情,国仇家恨当前,男女情爱原本就该弃之一旁。你冰雪聪明,一定可以理解的。”郭陀沉重地说道。

  他是到西夏找她时,遇见大宋军队,意外地知道她嫁的人拓跋司功竟然是这回宋、夏战争的西夏主帅;而传闻中她显然深受宠爱,所以才会毛遂自荐向军师提出这个主意的。

  他想,拓跋司功既然在乎她,就一定会让她全身而退的!

  郭陀很快地抱起她上马,在护卫尚未发现异状之前,从树林另一旁飞奔而出,一路朝着大宋军队扎营之处飞奔而去。

  对拓跋司功而言,在战场上杀人不过就是人头落地。敌人恐惧的眼神,士兵死前的呻吟,人命死于他手下的罪恶全与他无关。

  他一身黑色铁制战甲护住头面四肢,因为他明白若是伤了自己,他的身体便会开始自愈,而他体内的魔性就会随之增长一人。

  到时候,他会连西夏同胞的死亡都觉得死不足惜;到时候,宋隐儿会再度用那种痛心疾首的目光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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