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出去吗?这辈子你若能一直这样坐在牢里,透过小窗见到月色,已算是洪福齐天了,因为再过不久,你连这抹夜色也没机会瞧了!”突地,恶毒的讽笑声响起。
“怀刚?”九珍倏然回身。她竟来了?
“大胆,竟敢直呼皇后的名讳!”怀柔马上怒斥。
九珍闻言,不禁冷笑。“不唤她的名字,难道要我唤声妹妹吗?”
这自是在讽刺她姊妹俩当年自贬年岁,拼命讨好称她姐姐之事。
两人一愕,对着她讥讽的笑脸,不由自主都想起在东宫西苑那段忍气吞声、隐忍装屈的日子,那屈于人下的生活,她们决不愿再记起丝毫,但为何面对这女人,会让他们自然而然想起当年自个儿可耻的卑微之姿?
“你什么身份,凭什么唤本宫妹妹?!你哪配”拿出皇后的面目,怀刚叱喝。
“我不配,那孝仪皇后配吗?”九珍笑问。
“你提她做什么?!”神色一变。
“我提她是因为,只有在她面前,你们姊妹才永远无法大声说话。”
“你!”两人暗惊。这女人怎知她们与权九珍是如何相处的?
“就连你这皇后在权九珍面前,也不过是个小妾,甚至比妾还不如,只要她一句话,你们姊妹连西苑都不能待,只能哭着跪地,苦苦哀求她给你们个位置!”
“你住口!”怀刚幡然变脸。“你怎会知道这些事?”
“我怎么知道不是要紧事,而是要你们少在我面前摆皇后、皇妃的架子那套对我没用,你们在我眼底,仍是当年那两个哭泣求生的虚假女人!”
两姊妹咬牙切齿,手怒握得指甲都插进掌心了。
“凭你也敢跟权九珍相比?!那人才是皇上唯一的挚爱,其他人皆视若粪土,你若以为自个儿已经取代了权九珍在他心中的地位,那就大错特错,你一入狱,他就看清局势,不可能为你与整个朝堂为敌,因此他废了珍宫,除去你的封号,如今你什么也不是,只是一名等死的死囚!”怀柔怒道。
“他……废了珍宫也除了我的封号?”九珍怔住。
“没错,唯有扫除宫里的妖孽,才能慰藉德太妃在天之灵,太妃这样一个宫中长者遭你残忍毒害,朝堂上正在议论该处你什么样的极刑才能平复众人的怒气!”怀刚终究得以微笑的面对她,直到这一刻才扳回她做皇后的尊严。
当年权九珍瞧不起她们便罢,但这低下的女人,没资格侮辱她们!
“他不会让他们这么对我的……”九珍白了面容。
“你还指望他吗?我问你,你在死牢这么久,他可来探过你一次?”怀柔得意的问。
九珍脸色更白。
怀柔笑容更加阴险,“他不可能来的,因为你的死罪,是他亲自下的旨!”
见她震惊仓皇的滑坐在地,两姊妹更觉大快人心,仿佛有种终于给了权九珍一巴掌的感觉。
也许下意识里,她们就当这女人是权九珍,现在见她跌在自己面前,她们才会这般痛快!
尤其是怀刚,她所恨的权九珍死了,而这女人甚至比权九珍更该死!她怎能让祈夜行死在她的床上?!那男人难道也当她是权九珍?对她迷恋到不可自拔,终至死得身败名裂吗?!
若真如此,这女人更是祸水,非死不可,她甚至期望她连死后都不许再超生!
感受到怀刚的浓烈恨意,九珍望着她。“我不信……他不会这样对我……”定是她们胡说,只为让她痛苦,她不信的。
怀刚仰头大笑,“你不信吗?等明早圣旨颁下后,你就该信了!”
望着她恣意的狂笑模样,九珍僵如石头。
“蠢女人,是你的自以为是毁了你,你真以为自个儿是权九珍,以为那男人会不要命的保你吗?不会的,不可能,除非你是真的权九珍再世,否则,你不会有命活着离开这座黑牢的!”怀柔也畅笑。
咬紧唇,九珍拳握得发疼。“若我说,我就是这世上的第二个权九珍呢?”
两人脸上的笑容蓦然敛去,内心竟真的出现见到权九珍的惊慌,但片刻后又强制镇静下来,笑意重新回到脸上。
“就算权九珍再世,只怕也会痛不欲生吧,因为她若知道自个儿心爱的男人,那个她以为对她忠贞不二的帝王,居然让怀柔怀上了孩子,我想,她也许情愿不要再世为人!”怀刚双眼瞧向妹妹尚且平坦的小腹手。
九珍瞬间一震,脑袋像是轰然炸开,整个人仿佛破碎成千万片,再不能完整,再无法拼凑再不能呼吸……
第19章(1)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赵氏,春水,妖魅惑主,淫乱宫廷,谋杀皇亲,毒害太妃,罪孽深重,处之火刑,三日后行刑!”周彦宣读圣旨。
九珍跪在地上聆听,漆黑的眼直瞪着周彦前方束发金冠的男人。他总算来了,终于见到他了,只是,竟是在宣死的时候他才出现……
她想埋怨,但是圣旨的内容让她如遭雷殛,任何怨怼的话,在此刻全显得毫无意义。
他真要她死,还是用对付巫女的火刑?
一般后宫女子就算处死,因顾及皇族尊严,多半是赐与白领自缢,要不就是赐上一杯毒酒,让人独自静静死去,而他竟要当众活活烧死她?!
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有心底烧起,尚未遭受火刑,九珍心肺似已焚燃。
祈夜白身躯挺直,神情疏冷,完全瞧不出这双眼曾经对她炽热过。
“朕亲自前来宣读这一道圣旨,是想顺道问问你的遗愿,有什么未了心愿就说吧!”他连声调都不像是对“权九珍”说话的语气,是无情的,冰冷的,宛如是最后的恩典。
“遗……愿?”
“是的,朕念在与你曾是夫妻一场,死前准你一个心愿。”他眼底没有温度,像远在天边的浮云,她抚触不到,就算蹬上,也一碰就化。
可即使如此,九珍还是不想误解什么。她是权九珍,他是祈夜白,权九珍只信祈夜白,而祈夜白也只爱权九珍,这是定律,他们之间说好不变的定律。
“好,我是有一个遗愿,想知道一件事。”她颤声开口。
龙袍玉带的祈夜白,就算处在黝黑的地牢,也有君临天下之姿,他俯瞰她的姿态,彰显出她的卑微。“想问什么?”
她幽视着他,瞧见他眼里是一片无波的静浪,心微微一沉。“我只想知道,柔妃……真的有孕了吗”
话一落,,祈夜白眼中的静浪有一刻起了波纹,但瞬间又归于平静。“朕至今尚无子嗣,多亏柔妃,朕很高兴她怀有龙种。”
由他亲口说出的事实,当场瓦解了九珍的冷静,出去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你……再说一次?”她视线逐渐模糊,心神恍然陷入虚空。
寒霜的瞳眸盯着她。“你真还想再听朕说一次?”
心脏用力一缩,痛得九珍双唇抖颤,再也吐不出任何的言语。
“你的死期已定,死后骨灰将发葬回南陵,你娘会为你择地下葬,你就放心走吧。”说完这些话,他又看了她一会,便负手要走。
“祈夜白!”她蓦然喊道。
他停下脚步,定在原地。
“放肆,罪妇不得靠近!”有人拦住愤怒冲向他的九珍。
“让开,我有话要与他说!”她胸腔爬满愤然的熊熊火苗。
“大胆罪妇,怎敢冲撞皇上——”
“退开吧,让她靠近。”祈夜白冷漠的嗓音冷冷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