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李皓为探寻名医替太后医治而遇上了若雪,也就是岩枫的娘,两人进而相知相恋,不顾世俗眼光也要相守。而李皓为了若雪选择放弃皇位,两人也着实在民间过了几年快乐的日子。”
第15章(2)
“然后呢?”
“李皓终究是太子,他有他的责任,一日他奉命回宫,原本以为去去就回,从此便可带着岩枫和若雪做对平凡夫妻,但最后……他没有回来。”
李舞扬皱起眉头。“所以太子真是负心人?”
柳若云静默了一会,幽幽开口,“若雪当年将岩枫交给我,不顾危险进去了一趟,才知道李皓被软禁,却也因此让自己狐妖的身分被和卓识破,才引发了后继的种种……”
“所以,该怪谁呢?或许该怪的是人心险恶,造化弄人吧。其实……太子在十年前便疯了,这些年来他依然被软禁在宫中,却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是他不要岩枫,而是他根本忘了自己有过一个孩子。所以我才会对岩枫说,我不恨李皓而是可怜他。”
“亲生父亲这些年的日子岩枫全然不知,可那人毕竟是他爹,要恨一个生他的男人,我相信岩枫心里也不好受,现在只要他愿意去看一眼,应该就可以释然,明白我的用心。”
听着柳若云的话,李舞扬心中突然升起一奇怪的感受,脸色忽地一白,觉得一阵头晕,整个人有些不舒服。
“舞扬?”柳若云发现她突然脸色刷白,担忧的看着她。
“舅父,我没事。”她强自压下心头的不安。每当她有这种奇特的感受时,就代表着有事要发生了。
脑中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她爹娘从此一去不回、伶姨要她此生绝口不提爹娘姓名的事。而就在那天夜里,狐族长老和她父王也全都在找柳岩枫——当今太子之子、她父王的亲侄子……
这当中可有关联?
她心头一动,连忙否决自己脑中冒出来的念头。怎么可能有关联?肯定是她胡思乱想。她爹慈悲、娘亲温柔,怎么会跟这些宫廷血恨有关……
“舅父您放心,舞扬知道怎么做了。”她站起身,忍住身子的不适转身告退。
一到外头,她便看见立在大门处等她的柳岩枫,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一阵抽紧。
她知道他有个悲伤的过去,却没料到竟是如此无奈,或许真是过往的一切造就了他沉默冷然的个性,她心疼他受的苦,也想帮助他。
她走向他,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头靠着他的背。
他的手轻拍了拍她的,两人静静的都没有开口。
“我们回谨王府吧。”不一会,她轻声说道。
柳岩枫点头,没有向舅父告别,就带着她登上准备好的马车离去。
“舅父方才告诉我,原来你是当今太子李皓的亲生子。”马车行驶了一段路,她终于主动提及。
静默了好一会儿,柳岩枫轻叹口气,“我并非存心瞒你我的生父是谁,不说只是因为觉得不值一提。”
“我明白。”看出他想向她解释,她目光温柔的制止了他,脸上带着谅解的微笑,“你的父母是谁不重要,反正我认识你时也不知你的爹娘姓啥名谁。我在乎的,始终只有你一人。”
她的话抚慰了他的心,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止住心头奔腾的千头万绪。
看着他眼底闪过的痛苦,她心里也是一阵难过,只能紧紧的抱住他。怨着一个人太苦,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爹,他又怎么可能真正的快乐?
她轻声的开口,“不管从京城里哪个角落看,永远都灯火通明的那个地方便是皇宫。”
听到她的话,柳岩枫低头瞄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李舞扬目光紧锁住他,“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你打算劝我进宫?”
“进宫与否,全凭相公自己拿主意。”她轻抚着他的脸道,“我从小便无爹娘,虽然幸运有父王和伶姨疼爱,但总难免有丝遗憾。舅父的话不无道理,那人再怎么说也是生你的人,所以你为何不给自己一次机会去看看?就算是一眼也好。”
柳岩枫沉默了。
“岩枫,”她柔声的继续说:“心能做天堂,亦能做地狱,所谓心正能成佛,心邪则成魔,好恶皆由心而生。怎么想、怎么做,就端看相公如何悟己心了。”
他的手覆在她手背上,专注的看着她,“我只知道一个事实——他害死了我娘。”
“有些事不能单看表相。若你真是无心之人,今日想到爹娘就不会心痛,若你心不痛,今日我提都不会跟你提进宫一事。就因为你难受,我才希望你去做些什么,不想你一直难受下去。”
纵使心烦,但听到她的话,他仍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岩枫,”她柔柔的叫着他的名,知道他一向喜欢她唤他时的爱娇语调,“你失去一个娘,舅父不也同样失去一个妹妹?但舅父都肯开口为太子求情了,必有隐情,若想得到答案,你只要进宫一趟便成。倘若真要恨……你也总得有个理由吧?别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恨了十个年头,竟然只是误会一场,那岂不是呕死人了?”
他深吸口气,抱住她,低下头用唇轻触了下她额头。
这一瞬间,她在他的神情中看到一抹释然,她微微一笑,知道他心中已经做好决定。
他会进宫去的,而不管等在前头的是什么,她都会陪着他。
第16章(1)
深宫内院里,皓月当空,星辰闪烁。
正如李舞扬所言,她的身份是阻力,但也能是助力,若是没有她,柳岩枫要进宫一趟只能夜闯,万一被发现,兹事体大。现在他们拿着谨王府的令牌,便能光明正大的坐在马车里,由神武门侍卫的带领下顺利进到东宫。
柳岩枫一路沉默,心绪矛盾,多年过去,他从未想过与父亲再次相见的那日该是什么景况。
似乎看出他心中难解的情绪,李舞扬将小手塞进他的掌心里。
他低头看她,只见她对他柔柔一笑。
马车停在东宫宫殿前,他们下了车,爬上阶梯,走进气派的宫殿里。
残灯中,柳岩枫看到巨幅黄幔随着微风舞动,偌大的东宫竟没有太多摆饰,灯火摇曳、忽明忽灭下,气氛反而带了一点阴森恐怖。
就在他怔仲下出神之际,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突地出现在眼前,木然的神情再看到进来的人之后一变。
“出去!”他朝着他们大吼,“我娘子在睡觉,你们会吵到她,全出去!”
“太子爷,”一直静静立在一旁,这些年照料李皓生活起居的太监吴道:“是谨王府的舞扬郡主和郡马爷求见!”
“谨王府……”李皓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他既熟悉又陌生。“谨王府?”
“是啊,谨王府,”吴晋示意他们上前,“是太子爷的皇弟啊!今日来的人是王爷的女婿,这郡马爷可是个医术了得的大夫呢。”
“大夫?”李皓有些迷惘,坐在椅子上问:“大夫……为什么要大夫?”
思绪电光石火的一闪,他仿佛回到十年前大殿上的那一幕——被绑住的娘子被人拖上了殿,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请救我娘子。大夫,你能救我娘子吗?”李皓突然跪到柳岩枫面前,抓着他的衣襟,“救她!求你就她!她流了很多血……”
这幅景象像记闷雷狠狠的击中柳岩枫,他一脸苍白、脑子一片空白,看着跪在地上向自己磕头的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