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嫌我碍眼是不是?”卓煜没好气地啐道。
“是。”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石榴会误解你了。”根本是自作孽,嘴太贱!“不要再说是跟我学的,我承受不起。”
“我觉得好多了,我要回去。”卓弁贞疲惫地闭上眼,“反正回家观察,也是同样的意思。”
卓煜闻言,看了小弟一眼,见他没有异议,只好去办出院手续。
很理所当然的,卓家兄弟将卓弁贞送回家,自然也将石榴一并带回,充当看护。
回到家中,卓家管家准备了清淡料理,差人端到卓弁贞的房内,交给石榴。
石榴看着手中的托盘,傻愣愣地走到他床边,一屁股坐在床畔,表情明显有些震愕。
“怎么了?”
“我总觉得我现在待的地方、受到的待遇,很像偶像剧里的某些场景。”她看着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刚踏进卓家时瞧见的金碧辉煌,还有成群的佣人。“原来,我们之间相差这么远啊……”
瞧,光是房内精心的装潢,床上的细致床单、摆设,虽不是金光闪闪,但她已经嗅到完全不同空间的气味。
“有多远?”靠躺在床上的卓弁贞笑问。
“很远很远。”远到她无法形容。
“我在家里从没见过强哥。”他突道。
“真的?!”她一脸羡慕得要死。“我住在店的楼上,虽不常见到强哥,但偶尔一次就够我无家可归了。”
她宁可睡沙发,也不愿意和强哥同处一个空间,心甘情愿地把房间让出。
他不禁低笑,“那就跟我一道住吧。”
“请问你说这句话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他要赶紧将她定下,不让心里的不安有朝一日成真。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以结婚为前提?这是哪个朝代、哪种次元的说法?“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没跟我解释?”
她拿着汤匙舀了口粥,吹了六分凉,才送进他嘴里。
“从哪里解释?”他满足的尝着她亲口喂的粥。
“你问我?”
“跟我说,你听到什么。”
“我听到那个人说你别有居心,假装讨好卓兆宇,私底下想要总裁的位置,而手链成了你当上总裁的关键,但是你却已经知道原本的女孩不是真正的手链拥有者,所以接近我……你是真的想要利用我吗?”她状似平静地搅拌着粥,却从眼角余光偷觑他。
“没有必要,因为我一开始就不是继承人,爷爷留下来的东西,不过是他临终前的小小趣味。”他想了下,又说:“他留下字条,说要弥补我曾失去的幸福。”
石榴不解地瞅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拿起矮柜上的皮夹,取出里头护贝好的押花。“你瞧。”
“迷迭香耶……好特别,很少有人会用迷迭香做押花。”她拿起不过名片大小的押花,翻过反面,竟是一幅人物画,非常写实的画风,看得出是个娇俏的女孩,勾着温温的笑,不知怎的,她竟对画中的女孩感觉有点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嗯,确实很特别,因为她很喜欢香草。”
她顿了下,抬眼。“她,是谁?”
“一个……我曾经非常喜欢的女孩,她是我的初恋,满身都是杏仁糖的气味。”
石榴皱起眉,心隐隐作痛。“她人呢?”她蓦地想起在医院时,卓煜提过他已经许久没动过心的事。
“不知道。”
她瞠圆猫眼,想了下。“难道,她就是你说,你欠卓兆宇的那样‘东西’?”原来是人,不是物品啊。
“嗯。”他打量着她的表情,“你吃醋了?”
“我干么吃醋。”她喂着粥,催促他继续说。
“有梅是卓家老管家容姨的外孙女,几乎可以说是和我们一块长大,兆宇很喜欢逗她,她不在意,可是我会很不高兴。”
“嗯。”她听着,心里发酸,只能努力抹去。
“那时候的我很讨厌兆宇,讨厌到希望他去死。”
石榴瞧着他认真的表情,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
“你见过那时候的我,不是吗?”他勾唇,笑得苦涩。“我是卓家第二个收养的孩子,爷爷并不特别重视我,更别冀望养父母疼我,只有有梅对我们一视同仁,她会静心聆听我说的话,在意我的心情,所以我认定了她,可是……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兆宇,却向我的养父母央求,要有梅嫁给他,那年,有梅不过十八岁。”
“她嫁了?”
“嫁了,高中一毕业就嫁了,尽管我的养父母视为游戏,但还是强迫有梅嫁给兆宇,那时候我真的恨不得兆宇能消失在这世界。”他说着,垂敛的长睫掩去当年未平的淡淡恨意。“他拥有我所渴望却没有的,在卓家,我像是隐形人,只有有梅看得见我,只有她懂我……”
“你现在还很喜欢她?”石榴闷声问。
“不知道。”时间过了太久,久到他已经搞不清楚残留在心中的到底是爱,还是愧疚。
“如果她现在出现在你面前?”
“不知道。”他不清楚自己会有什么感觉,无法确定自己会怎么做,毕竟她已经离他太远了。
“那我呢?”她不禁微微扁起嘴。
听出她话中的占有欲,卓弁贞低低笑开。“石榴,我已经有你了,如果再遇见有梅,我也不可能再爱她,我只是难以想像再见到她时,自己会有什么反应,所以你就不用想太多了。”
“我才没有想太多。”她努了努嘴,不想承认,他说出的每一句话教她多不安。
身处在绝望的黑暗中时,一道曙光会成为一抹希望,而那抹希望会成为最大的向前动力,是不能随意抹灭的存在。
“嗯?”他笑睇着她,喜欢她听完略显不安的神情,这显示她有多在乎他。
“你刚才话还没说完,后来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卓弁贞想了下,低叹,“婚后,我养父母根本没有善待有梅,我看不过去,将她带到我的房间,我……”
“你该不会对她……”她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话。
卓弁贞苦涩地勾唇。“我……吻了她,那一幕偏偏让兆宇看见了,他一气之下决定离婚,于是我故意不做辩解,可谁知道,才几天,有梅就不见了,而兆宇……差点死去。”
“可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话一出口,她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你只要跟他解释清楚,再把有梅找回来不就好了?”
“我也想,可是,兆宇得了脑瘤,手术之后,他忘记所有事,所以我犯的错,再也没有赎罪的机会。”
“怎么会这样……”
他取回她握在手中的押花。“这是有梅很久以前送给我的,我特地带在身上,提醒着我的罪、我的错。”
那是烙在他心间,永难抹灭的印记,让他彻底改变,让他收敛个性,让他看清更多事实,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渺小,有多么可笑。
“不要这么说。”她低喃着,探手抚平他眉间的皱褶。
她仿佛看得见他将罪化为无形的重量,压在自己的肩上,故意不让自己好过……难怪,她总觉得他有时连笑也只是一种装饰、一种习惯,没有打从内心的真正喜悦。
“我原以为没能将有梅找回,让他们两个重新来过,我一定没有办法再爱,直到遇见你……”她是强烈的色彩,鲜艳地进占他的生命,踏进他不轻易开启的心门,教他不想让她离开。
“我一直等待有个完全属于我的人,而不再是与他人共有,甚至是别人同情给予的关怀。”他知道,他之所以吸引她,是因为手链,但他认为手链是个契机,只要他肯用心,她就会自动走进他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