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也有可能是别路的眼线,她不得不提防。
“小妞,别再来一次。”范子骏完全不在意指向自己的枪口,只是从后照镜中朝她微笑。
感觉得出她的态度和几天前不同,看来她刚才遇上的不是原本追她的那批人,可能又受到了新的刺激。
这小妞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惹来各路人马追杀?
她绝不可能是杀手,她蛮起来或许够狠,但她没杀手的冷肃,她的情绪反应很大,而干那行的人感情神经都已经坏死得差不多了。
“除非你第一时间立即开枪,否则就别浪费力气拿那东西恐吓我。”他自信十足的神情正在提醒她,他绝对有本领重演两人头一次见面的情况。“现在,你可以躺回去,想办法不要让你的血沾到我的皮椅。”
苏普很火大的发现,他的态度让人很难反驳,也令人想照着他的指令行动。
可她拒绝让人唬弄。
“你在哪发现我的?”她枪没离手,另一只手伸到后头将整包卫生纸抓了下来,胡乱抽了一大叠压在伤口上,同时发出忍痛的抽气。
“会痛就躺回去。”他不住翻白眼。“小姐,是行家就会知道不能被对方发现枪的位置,不然你就得确认自己的位置在对方反应范国外,例如你躺在后座,我要转身才碰得到你,那时你就可以选择要不要开枪,而不是把枪放在我一把就抢得到的位置,不然持枪还被杀就只能怪自己呆。”
苏普被教训得脸色青红交错。
“去你的!”她恼羞成怒。
“乖,我们可以谈点有建设性的话,我也不想看你丢脸。”
脸颊又发烫,苏普进退维谷,枪放与不放都不是。
“好吧,不然我换个说法。”知道自己害淑女——嗯,就算不是淑女,也是个美女——尴尬了,范子骏发挥骑士精神的找了台阶让她下。“如果你不放下枪,我就要和你抢了,可是我在开车,不能保证一次得手,出车祸的话我们两个都倒楣。”
苏普总算愤恨地放下武器。
“嗯,这才乖。”
但下一秒,她突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从后方勒住他的脖子。
“第一时间是吧!”她现学现卖,让出其不意被袭击的驾驶发出低低的惨叫。
“靠!你这疯婆子!”他一手努力维持着车子的稳定,一手反击。
几秒后,攻击人的家伙再度和几日前的夜晚一样,浑身是血地昏倒在后座。
“Fuck!”范子骏揉揉自己差点被咬掉的耳朵,痛得龇牙咧嘴。
妈的,这女人真是个神经病!
可是呛得够味极了!
揉着自己几乎快掉的耳朵,他忍不住心想,自己肯定也是神经病,竟然会觉得这妞很可爱。
他转头看了倒在后头的家伙一眼。
唉,他差点打断她漂亮的鼻子。不过打昏她总比两人出车祸来得好,他现在只希望她之后醒来不会再像这样无预警的乱发疯,否则就算他觉得她呛得很可爱,若是疯个不停,他还是只能用武力解决。
他遇过不少女性狠角色,因此对有攻击性的女人动手可没心理障碍。
揉着耳朵,剩下单手控制方向盘,看着前方道路,范子骏在心里盘算接下来该拿这小妞怎么办。
在马路那端看见她有麻烦时,没想太多,身体就先有了动作,谁知道会见到她陷入更疯狂的情况。
看来她的麻烦可不只一桩。
刚才她没直接开枪射他,也没试图抢方向盘,攻击他应该只是想发泄.她也知道攻击他,他不会对她客气,在他看来,这家伙比较像是想让自己打昏她,省去清醒时胡思乱想。
他知道这下意识的举动背后所代表的意思——她本能的在寻求帮忙,而他自己则是直觉地想帮她。
“这下可好,载到一个大麻项。”
轻轻叹了口气,范子骏摇摇头。
反正都遇上了,一切随缘吧。
第3章(1)
小女孩穿着可爱的洋装,手上抱着纸盒包装住的布偶,任一个不熟识的叔叔牵着手,弯进一条小巷,走进平房。
她看着那叔叔将布偶交给了另一个男人,对方拿刀子划开了娃娃的背,取出好几包的淡褐色粉末。
收下钱后,那叔叔再度牵起她的手,由另一条路线离开这里。
大马路旁,有辆巡逻车正停靠在路边。
叔叔突然笑脸盈盈地弯下身,问她要不要吃麦当劳。
她乖顺地任那不熟识的叔叔抱着,听他的话,有问必答地从两名员警前经过。
女孩大一点后,渐渐不再只担任掩人耳目的花瓶,开始单独行动。
她喜欢上了可以武装自己的黑色衣装,必要时,她也能化妆,将自己打扮得跟时下喜爱流行的少女一样。
那个人称赞过她好几次,说她妈把她教得很好,气质跟普通人越接近,条子越不容易盯上。
那个人指派她到国外将需要的货用尽各种方法带回来,也指派她和各个买家、卖家接洽。
她被偷袭过,险些被黑吃黑做掉,死里逃生不少次,但那个人的手下众多,有钱有势,和他作对的家伙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个人,是她爸爸。
她不是他唯一的小孩,她的母亲,只是他众多情妇之一。
说实话,他对她不差,小时候他逗过她,给了她不少温暖的拥抱。他也很凶,他的手下对他又敬又怕,但他出手也相当阔绰,任何人都会爱上事成后找他讨赏的喜悦,包括她。她一直在他的赞美和认同中找寻父爱,直到他死去。
总是叫他“那个男人”的母亲,在他死后,情绪由一开始的看似松了口气,转变为一天比一天低落,最后,病倒了。
她变得精神恍惚,瘦得只剩皮包骨,女孩不得不将她送到疗养院,在疗养院内,她常自言自语地诉说过去的回忆。
原来,母亲是被人口贩子卖到欧洲去的小女孩。
那年母亲九岁,有不少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孩一起被卖过去。
她说,大家都很害怕,但小孩们也相当坚强,为了有饭吃,为了不被毒打,他们乖乖听话,那些人要他们做什么,他们便照做,周而复始,日复一日,环境麻痹了她,她成了酒鬼、烟枪,染上了毒品、大麻。
“我会说中文……我还记得怎么说中文……那男人很高兴……他把我买下,带回台湾……”
“我怀孕了……我吓了一跳……医生说烟酒对小宝宝很不好,他给我看了很多照片……我很害怕……我不想害小宝宝变成那样……”女声紧张了起来。“我戒毒了……烟酒全戒掉……我……我……看到小宝宝……医生说她很健康时……我高兴得哭了!”
“我想当一个好妈妈……”女人笑得很温柔。
任母亲继续说着,女孩起身,到洗手间洗净双手。
回到床边后,端起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妈,吃点苹果。”她轻声唤。
女人缓缓转过头。“……小普?”眼神空洞且疑惑。
“对,我是小普。”女孩点头,“我帮你削了苹果,多少吃一点好吗?”她拉着那双枯瘦的手,轻声道。
“小普……”女人颤抖着双手,将掌心覆上她的脸颊,“你长大了……好健康……好漂亮……”她笑了。“妈妈好开心……”
女孩静静地看着她,任她抚摸。
“不要再帮他们了……不要了……不要了……”她猛地摇头。
听着母亲近年越来越常挂在嘴上反覆复诵的三个字,苏普心中其实是没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