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已经天亮了,也分不清是睡过了一个夜还是两个夜。
“天哪,今天到底是几号?”她伸了伸懒腰,拉开窗帘。
窗外的阳光亮得刺眼,而那片天空灰蒙蒙的,找不到任何蓝色的踪影。
她恍惚地伫立在窗前,这才发现到,那片碧海蓝天是真的消失了。
“真的像场梦一样……”她倚著窗边呆愣愣地自语。“可是有人梦醒后会这样心痛吗?”
她的心感觉是如此的空洞,却又如此的痛楚……
双手捧著胸口,她依著窗边滑坐在地板上,眼泪也跟著滑落脸庞。
一滴、两滴、三滴……
那痛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地蔓延开来。
她放任自己痛痛快快地哭了。
※ ※ ※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总之哭到自己都没力气了,她才瘫靠在床边。
此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她的心脏像是忽然被捏住一样的紧缩了一下。
会是他吗?
他后悔了吗?后悔让她走了?后悔答应分手了吗?
呜呜.她是后悔死了,但除了后悔还真的不知道能怎么办。
你发呆了几秒钟,然后赶紧抹干泪痕,拿起话筒,说话前还屏住气,整颗心跟著提了上来。
“Hello?”
“阿玫啊,你在哈啰什么啊?!这是台湾,不是美国啦!”母亲的大嗓门从话筒里面传了出来。
“妈。”她的心跟著跌了下来。
“啊你怎么好像很不甘愿接电话的样子?你这个孩子真是,回来了也不知道打通电话报平安,害我还打去那个希腊,还好有人会说中文,不然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人会说中文?”她怎么不知道度假别墅那边有人会中文。“妈,我刚到就睡到现在,忘记打电话了嘛!”
“阿玫,你声音怎么怪怪的,感冒了哦?就跟你说女孩子不要去做那什么工作,成天在国外飞来飞去,一个人很危险。”妈妈一逮住机会就开始叨念起来,女儿这次出国这么久,害她都没人可以唠叨,真是闷哪!
“我没有感冒啦,只是刚睡醒声音怪怪的,等一下就好了。”她偷偷擤了擤鼻子。“还有,我们出去国外拍节目,通常是一整个工作团队出去,哪有什么一个人很危险的?”
“怎么不危险,你这次不就一个人去?”想唬她这个做妈的,她还没老咧!
“我这不就好好的回来了吗?”只不过丢了一颗心而已;只不过爱上了人家,人家却不爱她而已。
“是啦是啦!你赶快回家一趟,我要亲自看看才能做准。我帮你炖了土鸡,还有明天可以煮鱼汤,你赶快回老家一趟。”
“妈,我暂时还无法回家。我刚回台湾,工作的事情得交代清楚,然后还要看看我们下一次录影的时间,等我确定了再跟你讲。”
“不管啦,你这女儿简直是卖给这个工作了,你说,你自己一年到头到底有几天是在家里的?”做妈的开始抗议了。
“妈,对不起啦!你也知道我把所有积蓄都投注在这个节目了,它赚钱我就赚,难道我不该好好做吗?再说,工作本来就是这样啊!”是啊,她把所有都投注在这边,现在就连她的爱情也跟著赔进去了。
如果不是无法抛开这份理想,她大可以抛下工作巴在他身边,根本不用去想到两人之间可不可行的问题。
他的工作在台湾会没饭吃吧?再说,他会愿意为了她来台湾住吗?
她想都不敢想,只能很鸵鸟地说要分手。
她其实是企盼他会反驳的吧?
但是他却没有。
最傻的是她自己,把决定权丢给人家,除了消极的放弃,她又对自己的爱情做了些什么努力?
“我不懂你那长篇大道理,反正你赶快找时间回家,这次一定又瘦了吧?真不知道养你这女儿是来折磨谁的……”
母亲的叨念给了她温暖的感觉,忽然她很想趴在妈妈的怀抱中,哭一哭她这段逝去的恋情。
不过还是算了吧,以免老妈问东问西。
如果她知道自己曾经交过一个“阿多仔”男友,会不会眼珠子都瞪出来?
这不无可能哦!
※ ※ ※
凛玫一进制作人的办公室就忙坏了。
这几天,她忙著录制几段棚内的节目,至于亚里斯特拉特辑的录制,也即将在三周后出发。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坚强到平静地旧地重游,这几天她忙归忙,一到夜里躺在床上,无边的思念依然一再地淹没了她。
难道爱恋没有停止的一天吗?
然而她也只能一天忙过一天,希望伤痛与思念都能慢慢消弭。
“凛玫,这几个部分的台词可能要修一下,还有这一段还要再来一次,你可以吗?”制作人陈先生看著凛玫问,这年轻女孩是他相当喜欢的一个企划,她虽不愿意以幕前工作为重心,但幕后的企划工作可是做得相当完美。
以年轻的一代来说,能够这样吃苦耐劳,还能怀抱著梦想的人实在不多了。所以他私心总是会多照顾她一点。
“好,陈大哥。我再改一下,休息时间一结束,我们再重录吧!还有大家到圣托里尼出外景的食宿问题,我都安排好了。”昨天打电话给尤汉确定食宿问题时,她很想顺便问问他,狄诺知道她走了以后有没有说什么,但最后依然作罢。
唉,是她选择离开的,问这些又有何助益呢?
难道她能抛开工作追到德国去吗?
不行,万一他摆出冷淡脸色把她赶出来,她一定会哭死的!
“我看你这阵子够忙的了,等这一集录完你先休个假,要去圣托里尼拍外景时再一起来就好了。”
“陈大哥,外景主持人可不可以用新人?我想淡出幕前,专心做我的幕后工作。”凛玫问,自她从希腊回来后,更希望能这么做。
她眷恋的从来不是萤光幕前光鲜亮丽的生活,而是制作出一个节目时的那种成就感。
“可是有谁比你懂得多?外景主持人对我们这种节目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这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但是人才是可以培养的。就像我也不是念历史出身的,能够吸收这么多各国的历史地理背景,靠的就是热情跟对工作的执著。所以让我们来挖掘可用的新人吧!”凛玫发觉自己似乎有点改变了。
以往只要上司反对的事情,她不是闷闷地吞下,就是反应颇激烈,现在的她却能够想办法去用人家能接受的方式沟通。
她现在有点懂狄诺的意思了。
他那天说她个性需要改改的原因就在这里吧?偏偏她听不进去,当作他是故意要挑她毛病,或是根本为了甩开她而故作文章。
其实──挑毛病的人是她吧?
她忽然好想见到他,向他说对不起。
是她用这么差劲的方式分开。在他的记忆里,两人的一切终将停留在这种不美丽的结尾中。天哪!她的冲动再次害了自己。
“好了,我有事情先去处理,你等一下把该改的改一下。”制作人先告退了。
凛玫点了点头,内心翻腾的情绪跟外表的平静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凛玫,门口收发室有你的包裹耶,还从希腊寄来的,你该不会在那边血拚一堆寄回来吧?”一个节目助理走过她身边时说。
“包裹?”她的眼睛一亮。“你说国外寄来的?”
“是啊,好大一包,你这次买得不少哦!怎么,你也学会血拚的乐趣啦?”
凛玫疑惑地往收发室去,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没有寄东西,又会是谁寄东西给她呢?难道她有东西忘了拿,所以尤汉帮她寄回来?那昨天通电话时,尤汉怎么没跟她说?
来到收发室,她问:“伯伯,听说有我的包裹?”
“啊,对啊!你再不来我就要扛进去摄影棚给你了,但是这东西不小,我怕扛来扛去反而把东西弄坏了。”收发室的伯伯拿出本子给她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