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儿,都没见你动筷子,多吃点,别饿着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呀!
瞧她的家人一个个酒足饭饱的模样,她多心酸哪!
“是啊!让儿,多吃些,洞房才不会没体力。”山无陵故意这么说,可把主桌的一干翁家女眷弄得害羞起来。
翁元让根本没力气注意那些,眼巴巴地盯着每一道好吃到不行,也想吃到不行的菜色,转眼只剩下残渣,眼底的水雾更浓。
啊……越想越难过了。
“不准哭,”山无陵稍微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这是你想要的。”
他给过她机会,也仔细问过是不是她自己想要的,既然是,他也并非给不起,就给她“最好”的。
我只说二十桌!翁元让非常想把这句话甩到他冷酷无情的脸上,最后还是咽下,毕竟那不是重点,如果他想,二十桌也能把她整得惨兮兮。
忽然,她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声,声音很大,但是在欢乐吵闹的场合里也不是那么惹眼,偏偏躲不过被身畔的男人听到的命运……当然,还有她另一边的翁元敬,因为她立刻窃笑。
讨厌!她真不懂,翁元敬为何会坐在自己旁边?照辈分来说,怎么也该是二娘或叔母才对。
“真不知道今晚山爷要如何和一个肚子不断咕噜咕噜叫的女人洞房?”翁元敬故意挖苦。
翁元让扁了扁嘴。
不知从何时起,一向用“山家的”来称呼山无陵,也对他没好脸色的翁元敬,改口用“山爷”这高级许多倍的敬称,而且她偶尔还会在翁元敬的眼里察觉一丝倾慕,不过发现她在看,翁元敬便会用一种令她怀疑自己看走眼的速度转换眼色,变成鄙夷。
老实说,若非她见过很多次那种眼神,加上翁元敬最近来到山家的次数十分频繁,她真的会找大夫来诊治眼睛。
翁元让猜想……不,是确定翁元敬喜欢上山无陵了,只是搞不懂为什么。
“无所谓,我会用很多翁家女子耻于说出口的方法喂饱让儿。”山无陵愉快地轻哼,接着在她耳边低语,“然后就换你‘喂饱’我。”
翁元让注意到偷听到的翁元敬害羞得红了脸,自己倒是累得想倒头就睡。
别说她变大胆,而是疲惫消磨了她的羞耻心。
“即使我不醒着也无所谓吧?”翁元让喃喃自语。
晓得她指的是昏睡那晚的事,山无陵若有所思地瞅着她,眼里闪耀着有趣的光芒。
“你当然得醒着,毕竟我不想再教你一次。”
她认定他是嫌自己上次睡着,害得他还得再麻烦一次。
“我很怀疑,因为我现在闭上眼睛就会昏倒。”她必须诚实地告诉他,她无能为力。
“那可不行。”他皱起眉头,夸张地宣布,“看来我得让让儿先回房间了。”
他唤来侍女,要侍女送她回新房,因为她今晚穿的每一套衣服都依照他“越不舒服越漂亮”的标准,穿上便不良于行。
“真高兴明白我的丈夫对自己的欲望如此诚实。”她故意揶揄他,偏偏太过疲惫,显得虚弱。
“哈哈……你一定等了好一段时间才找到机会把这句讽刺扔回来给我。”山无陵爆出豪迈的笑声,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翁元让不再理会,双唇无声地蠕动。
终于能如愿回房,抱怨就留给自己吧!
第6章(1)
换下可怕的嫁裳,翁元让顿时觉得身体好轻,忍不住窝进旁边的宽椅榻中,双肩不端庄地放松,浑身像是少了几条看不见的细线支撑,软绵绵的。
虽然山无陵故意整她,用那么多套华丽的嫁裳折磨得她疲惫不堪,还让她只能对着满桌精致的菜肴流口水,但是回到新房,看见已经有一桌比喜宴上还要有看头的佳肴,不消想,也知道是为她准备的。
翁元让非常困惑,左胸口又暖洋洋的。
他或许是对她的要求不满,也在众人的面前捉弄了她,但是并没有记仇到底,回到房内立刻就展现了和冷硬强悍的态度不相称的细心……他为何总是在可恶的同时也会有美好的一面?
真是矛盾的人。
翁元让一手撑着脑袋,陷入思索。
“夫人真幸运,能穿这些漂亮的衣服。”一旁的侍女小心地捧着她换下的嫁裳,发出姑娘家热爱美丽事物的叹息。
“是啊!爷肯定花了不少银两,可惜嫁裳只能穿一次。”另外一个整理头冠首饰的侍女又可惜又羡慕地附和。
“我也觉得这些嫁裳收进柜里积灰尘十分可惜。”翁元让回过神来,摸了摸架上披的嫁裳,喃喃自语。
她也是个女人,当然会喜欢这些华服,只是她现在虚累得无法多想任何赞美的词汇,不花力气地看看倒还办得到。
“真该告诉爷,请个画师来把夫人漂亮的姿态绘下来。”
“喔,还好他没想到这点。”翁元让庆幸,不然她还要花多少时间保持清醒啊?若非还饿着,她一定直接躺平。
侍女似乎看出她的渴望,笑嘻嘻地说:“夫人一定饿了吧!想吃什么,尽量吩咐,奴才都可以为你张罗。”
翁元让扬起嘴角,“桌上的料理就可以了,最多再给我拿副碗筷。”
其中两个侍女开始伺候她用膳,其它的则继续整理衣裳,同时左夸一句嫁裳美,右赞一句只有她才配得上。
“你们真活泼。”翁元让忍不住开口。
在她家只有孙伯一个上了年纪的家仆,面对一家子的女眷,为了避免有不好的传言,也可能是个性的关系,总是不苟言笑,她又和家里同辈的姊妹们有着莫名的隔阂,所以很少有和年纪相仿的姑娘轻松交谈的经验。
“夫人若不爱奴才说,奴才便不说。”侍女们立刻闭上嘴巴,显示出山无陵对家仆的教育十分成功。
其实她们在山无陵的面前根本不敢多话,完全是因为翁元让看起来没架子,整个人温温淡淡的,才敢和她说上几句。
“也不会,我还怕以后真的没人跟我说话。”毕竟她有个控制欲很强的丈夫。
“爷虽然霸道了些,不过不会这么不讲理。”一名侍女这么说,然后和另一个对望了眼,互相使个眼色,似乎也不相信自己说出口的话。
翁元让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干笑。
“放开我!让我进去!”忽然,外面传来叫嚣声。
“沈姑娘……”
“叫你们让开!”
怎么回事?听起来好像有人想闯进来。
“外面……”翁元让心生疑惑。
“夫人不用担心,奴才这就去看看。”侍女立刻安抚地说,随即走向门口。
“叫你们走开!不准碰我!”拔高好几度的女性嗓音不断地大叫,其中还夹杂着其他人的哀号。
噢,难不成外头正在上演全武行?翁元让暗忖,视线随着侍女打开的门缝转动,还来不及看清楚发生什么事,门便谨慎地关上。
“沈姑娘,你切勿硬闯,这里不能随便让人进来的。”
“无陵是我的表哥,我说要进去,就是要进去。”
“爷是奴才的主子,他没说放人,我就不放人。”
听到这段乖张的对话,翁元让顿时安妥了心,因为出面阻止的不是别人,正是性格孤僻难对付的老曹。
任何人要过老曹这关,都难如登天。
“我不管!要不就让我进去,要不就叫那个女人出来。”
翁元让听见气焰高张的沈姑娘这么说。
那个女人……指的应该是自己吧!弄不清楚对方是谁,以及来意为何,向来行事低调、独善其身的她当然不会傻得走出去找气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