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廷胤就这样私自把她这个要犯扣住,还堂而皇之地把她介绍给皇帝,就算温家财大势大,总不能不和上面打招呼,就直接把她保下来吧,那岂不是太目无王法了?
但这件事,她又不能和第三人去说,免得又给自己和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一直合计着,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按住温廷胤,和他详谈一番。
但是不到天黑时,忽然又有一名不速之客,急匆匆地来找她――
这人是柳舒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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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离认识柳舒桐已经超过十年了,她记忆中的他,一直是个翩翩贵公子,学堂中的学生那么多,他读书向来都是最好的,时常得到先生的赞赏,说他“温文如玉、敦厚可亲”。
下了学堂,他又堪称同龄人中最风流惆傥的一个,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无论走到哪里,眉梢眼底神采飞扬,从容不迫,甚得女孩子欢心。
但今日的柳舒桐,像是个气急败坏的困兽,好不容易由人引领着找到她所住的小院时,冲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夏离,这一次你无论如何要帮我!我们柳家都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她一头雾水,但见他满头是汗,脸色都变了,就知道一定出了大事,急忙请他坐下,让他慢慢说。“桐哥,出了什么事?”
柳舒桐全没了往日的风度,用袖子用力擦去脸上的汗,“你知道我家是做生意的,除了几百亩的田庄收成,最重的生意一直是山货、皮货和海运。虽然不是什么豪富,却也足以温饱,但前几天,我们家收到消息,说是田庄的佃户忽然要一起退租,哪怕按照签订的租约退还双倍租金也无所谓,还有几个月就要收成了,这眨眼间,让我去哪里找人照顾田庄?
“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和西岳那边的山货买卖也做十年了,一直都很稳定,昨日却忽然收到西岳买家捎来的信,说是明年不再从我家进货,除非我们能降价四成,这不是明摆着要白拿吗?
“更糟的是,皮货的货源也出了问题,原本说好下个月交货的两千件皮货,竟然被人高价收走,工房中的工人现在不知是辞是留,若不辞,就要白白花钱养着,若是辞了,这些工人手艺都是最好的,必然会被人聘走,以后若是再想请回来都难了。
“而海运……唉,居然被海盗劫了货,三大船的货物,价值十万两,里面还有皇后娘娘托我家采买的一颗夜明珠,价值连城啊……”
江夏离安静地听着柳舒桐叙述着种种惊人的变故,始终不知道这些事情能与自己有什么关系,直到他说到“海盗”时,她忽然一惊。这些事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一口气说完,嘴唇都已发干,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夏离,你会帮我的对吧?这些事情若是都压下来,对我们柳家就完了。”
“可我不懂生意,也……不认识什么海盗,要我怎么帮你?”
柳舒桐瞪大眼睛瞅着她,好像她在开玩笑,“夏离,你是真的不明白吗?这些事情总不会是凑巧都落到我家头上的,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要置我们柳家于死地。”
江夏离的心头一紧,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但她还是神色平静地问:“那到底是什么人,要和柳家这么过不去?”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夏离,你是个明白人,难道真要我说出来?”他看了看左右,确定四下无人,这才低声说:“除了温家,谁有这份财力,谁有这个理由,和我家如此过不去?”
她却微笑道:“应该不会吧,难道你们柳家在生意场上曾得罪过温家吗?”
柳舒桐重重喘了几口粗气,“我们柳家做事向来谨小慎微,哪敢得罪温家这样的海上霸主,就算是生意上有些来往,也绝对到不了得罪对方的地步。”
“那我就不懂了,既然没有得罪过温家,怎么就认定是温家做的?”
柳舒桐急死了,“夏离!你向来是个坦荡的人,今日怎么这样拐弯抹角的,既然你逼我把事情说穿……好,我说,我们柳家唯一得罪的就是你,温家未来的少夫人!”
江夏离知道他必然会这么说,但是当他说出口时,她却忍不住笑了,“桐哥,你真的认为我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吗?只因为你退了婚,我便要记恨你一辈子?即使我现在要另嫁他人,还要逼着我的未婚夫为我出气?我若真提出这样的要求,温廷胤又会怎么想,说不定会误会我对你余情未了。”
柳舒桐反而被她问倒了,怔了一下才又开口,“夏离,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念在我们两家的旧情,帮柳家一把,就算是为了我,和温家说个情,请他们放柳家一马,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了。”说完他起身长长一揖,几乎躬身到地。
见他如此低声下气,想起他平日的意气风发,她不禁觉得心酸,不好再拒绝,只能答应帮他去问问温廷胤。
他又再三恳求拜托后,才一脸愁容地离开。
待他一走,江夏离走出小院询问守门的奴婢,“少爷回来了吗?”
婢女微笑回答,“少爷已经回来了,说如果江姑娘会完客,请到万海阁去见他,奴婢这就为您引路。”
江夏离哼了一声。原来一切都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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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海阁是温廷胤的住处,三层的楼阁,青黑色的琉璃瓦,一走到这里,人就不自觉肃穆起来,感觉连呼吸都要变得谨慎。
江夏离走上楼梯,听到楼上传来温廷胤和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若是不够吃,我叫他们再做一碟过来,你不要狼吞虎咽的,难道一路跟你上京的人,都不照顾你的吃食吗?”
紧接着又听到一名男子了亮的嗓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难道会故意饿她吗?你别看这丫头看起来瘦小,其实饭量大着呢,你都未必吃得过她。”
她心中不解,又觉得那男子的声音有些熟悉,便快步奔上楼,一推开三楼的正屋大门,里面的烛光一下子晃晕了她的眼,同时又听到那名男子的笑声。
“哈!这丫头还跟着你呢!”
待江夏离适应了光亮,随即震惊地瞪着那名男子,直到温廷胤的笑声扬起,“你这副表情是想说你不记得他是谁了,还是想说你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
“是不敢相信。”她咽了口口水,“你们的胆子真是太大了。”
真的不敢相信,海盗头目孔峰竟然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温家的大宅里,若是被官府知道了,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我也的确不想招惹他这个麻烦,但这件事必须他来做,我才放心。”温廷胤看着她笑,接着将眼神往旁边一瞥。
江夏离这才看到坐在旁边,正低头忙着大吃大喝的那个小女孩儿,她定定地看了女孩儿半晌,才犹豫地喊道:“杏儿?”
那女孩儿一听,转过脸来,用袖子抹去一嘴的油腻,哇的一声就哭出来,起身冲到她面前,扑倒在她脚边,边擦着眼泪边说:“当家的,总算见到您了!自从您被官府带走,就没人知道您的下落,我和四哥哥到官府门前打听了好几次,都没有打听到您的下落,直到孔大叔来接我,说带我上京见您,我就立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