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抓的。昨儿晚上,家里窜进几只野猫,吵得人不得安眠,我起床捉猫,结果不小心被抓伤了。”任父拚命解释,但就因为太拚命了,反而显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糗状。
“我了解。”焦父忍着不去摸胸口的痛,他也被娘子揍了好几拳,差点没吐血。
他比任父好一点的是焦家上下、包括他的亲亲娘子,个个谙武,就算想修理他,只要他喊一声:“不准打脸。”他们都会很给“面子”地让他内伤三个月,可外表绝对完美无缺。
而任父……任家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她们也泼辣,但不懂武,所以打人专打脸,让任父不仅丢了里子、还失了面子。
这么一想……焦父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好运了那么一点点。
“老任,我来——”焦父刚想解释自己的来意。
任父挥挥手。“不必说了,那些流言我都听到了。”要不然他哪会被家里的女人们收拾得如此凄惨。“十美说,正合他意,所以他一早就出门找令嫒了。”
“啊?他同意,这么苛的条件,他怎么可能同意?”焦父都觉得自家女儿任性过头了。
“谁知道?他娘、他的姊姊妹妹们都劝他放弃这桩亲事,他偏偏不让,硬要跟你女儿较量到底。”若非十美太固执,任父怎会被收拾得这么惨?“不过……老焦啊,我得说,这回十美的坚决果断,让我看到了一丝丝他成为男子汉的希望。”
真的,这是任十美长这么大,头一回反抗娘亲、几位姨娘、姊妹的意思。
任父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很欣慰,儿子将来是要接掌家业的,若成天听从妇人话语,只顾打扮,不知世情险恶、人间疾苦,等他百年后,任家危矣!
现在任十美让焦俏激起了雄心,不管他们斗到最后结果如何,至少任父知道,儿子不再只是一个漂亮的花瓶了。
这样他百年后,也可以安心去见任家祖先。
“还有这回事?”焦父纳闷了,不过他更担心。“先不管你儿子怎么想,我怕他们再碰到一块儿,又要打一场,这……要不要跟去看看?”他怕女儿再蹭掉一块皮,他就要在床上多躺半年了。
“也对,一起去看看。”任父也怕儿子再受伤,这样,他家的“猫儿们”又会对他伸出利爪,那他的脸便永无完好的一日了。
两老急急地乘了马车出门去也。
他们不知道,这时,任十美和焦俏已经对上了。
说来也是巧合,任十美昨晚听到谣言,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立刻找焦俏一决高下。可惜家里十几位娘亲、姊妹拦着,不让他再跟母老虎有任何牵扯,毕竟万一伤了任家独苗,可怎么得了?
没辙,他只得硬生生忍着气,直到天色蒙蒙亮,趁家里的女人们都还没起床,偷偷溜出门。
但他实在被保护得太好,虽有爹爹力排众议、延聘武师教他练武强身,可对于自己出门找事,他是一点经验也没有。
他在街上直逛到天大亮,肚子饿得半死,也没想到怎么找焦俏讨回面子。
他现在有一点点了解,爹爹以前说他出自妇人之手,一味追求外表,扛不起偌大家业是什么意思了。
他似乎真的少了一点男子汉必须具备的霸气与果断,他需要变得更……精明强悍一点,当然,绝对不是焦俏那种无理取闹加野蛮任性。
那女人……哼,她怎没直接拒绝订亲呢?难道……她也被他的“美色”给诱惑了?
他不自觉挺起胸膛,对于自己的好容貌很有自信——方圆百里内,找不出比他更美的一幅风景。
他很习惯被各式的男男女女爱慕,接受他们的奉承,所以焦俏想要成为他的爱慕者之一,他也不会反对啦!
但很抱歉,娶妻求贤淑,他任十美再犯贱,也不会找只母老虎回家供着,尽管……尽管他承认,这只虎很美,就像一朵娇艳的花,美丽又多刺。
美丽的东西人人爱,他当然也不例外,可刺多就讨厌了,动不动扎人一身伤,他可不想自找苦吃。
还是远远地欣赏她就好,若要亲近,那就不必了。
不过……听见谣言的当下,他怎么没有立刻要求爹爹去退亲?
莫非他对她也有一点意思?
别开玩笑了!他打了个寒颤。焦俏凶得要命,真要娶了她,他后半辈子可就要在刀山火海里过了。
因此,他一定要退亲……也不对,他现在提退亲,不就表示他怕了她提出的比赛?
不行,男人什么都能丢,唯独面子不可弃。
“等我赢了她,再甩掉她,这样方能显出我的男子汉威风……啊!”他低声自语,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任十美转过头去,正好看见焦俏眯着眼,笑得既美丽又阴险。
“万一是我赢了呢?”显然,她听见了他刚才的话。
“不可能。”凭他的聪明才智,怎么会输?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倘若出个万一,嘿嘿嘿……任十美,你可要改姓焦了。”
几句话又把任十美气得火冒三千丈。
“走着瞧,等我赢了你,看你怎么跟我求饶!”而他绝对不会原谅她,一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瞧就瞧,谁怕谁?”她可是很有自信,任十美一辈子都别想在她的手底下翻身。
两个年轻男女像对斗鸡似的,互相狠狠瞪了半晌,哼一声,各自转身离开。
他们只想着,一定要把对方整得生死两难——
第2章(1)
有一句话叫“不是冤家不聚头”,而任十美和焦俏,大概是这样的两个人吧?
他们明明一个往东走,一个向西行,最后却莫名其妙同时来到天宝寺广场前。
这里人群聚了十几圈,将一座偌大的寺庙围得水泄不通,但任十美和焦俏还是一眼就看到对方。
两人都是一副小心吃到苍蝇的恶心表情,这种巧合也太讨人厌了。
但他们的好奇心又很重,都想知道广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偏偏两人年纪不大,人群又围得太密,一时间他们也很难挤进去看个究竟。
不得己,两人只有联手发威,又推,又踹,又钻的,终于让他们挤到了最前头。
这一看,两人郁闷了,那不是最传统,最无聊的八卦戏码吗?
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跪在广场上,一身孝服,地上一方白布,写着——卖身葬父。
一个猪一样的痞子领着一帮恶棍家丁,正准备把孝女抢回家做不知道第几房的姨太太。
而周围这些群众就是吃饱米事干,专门找戏看的无聊人士,他们有的偷骂痞子不要脸,有的劝小姑娘认命,横竖要卖身,卖给谁不是一样?反正就是七嘴八舌,又吵又烦人的。
见此情景,任十美和焦俏不约而同低喟口气。“真闷哪!”然后,又同时诧异地抬起头,对视一眼,怪了,他俩的默契几时变得这样好?
他们又立刻移开视线,不瞧对方。这感觉有点怪异,让人心慌慌的。
焦俏转身想增,却发现单凭一己之力,她挤不出人群。
“喂!”不得己,她只好寄托在任十美身上。“你还要继续看吗?”
他当然不想看,无聊得要死,有啥儿好看的。
但她开了口,他若认同,岂不是输了气势?
男人什么都能丢,就是不能没有面子。
“怎么?你害怕啊?”他故意轻蔑地看着她,小声道:“放心,那位小姑娘长得不比你差,猪大少不会丢颗大西瓜,来捡你这粒小芝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