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知道,自己是斗不过他的,论心计、论武力、论财势……他甚至比不上任十美的心狠,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乖乖地离开这个好难得才找到的安身处。
而这一切都是惜春害的——他转头狠狠瞪她一眼,心火一起,便将她收拾了一顿。
任十美是武人,耳目更较一般人灵敏,远远听见惜春的哀号,但他一点都不为她感到可怜。
第10章(1)
任十美和焦俏终于还是分房而居了。
没有人能明白,为何婚前恩爱无比的两个人,成亲后,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任、焦两家的爹娘都很担心,这小两口到底怎么了,是吵嘴?有误会?还是相爱容易相处难?
可惜不管他们怎么问,任十美和焦俏都不说,旁人就算想帮他们,也没办法。
而这其中最着急的当属任大夫人。任十美和焦俏根本不在一起,怎么生孩子?难道任家的香火就要断在这一代?
不行!她绝不能放任这种情况下去,一定要跟焦俏讲清楚,无子也是七出之一,任家不想做得太过分,可以由焦俏主动提出和离,或者干脆让任十美多纳姬妾,只要能生出儿子,其他的事,大夫人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但大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让任十美赶走了。他才不管香火传承,了不起让爹爹从旁支那边收养几个孩子,不照样能传香火?
至于和离,除非他死,否则他决不答应这种事。
“焦俏,我们把过去的一切全都忘掉,重新开始,好吗?”
若这方法有用,她何必如此自苦?问题是,那些东西她根本忘不了……
“十美,我——”
“五年。我们上一场赌约并未真正结束,只到九十九比九十九就意外中止了。如今我们重新开始,再用五年重新比一回,就当我们再认识一回,怎么样?”
“十美,五年并不短暂,万一五年后,我还是……你怎么办?”
“那就再来一个五年。”他的神情无比认真。
“人生能有几个五年?不值得的,十美,不值得。”
“你不是我,怎知我用五年与你斗智斗力、与你交往,是件多么快乐的事?我不知道多享受那种幸福,怎么会不值得?”任十美甚至觉得,那五年是他最快乐的日子。“焦俏,你难道就这么狠心,一点儿机会也不肯给我们吗?或者我有什么地方做不对,我改,我不求你立刻接受我,我就要一个机会,好不好?”
“十美,你并没有错。有问题的是我,我的心生了病,一日不解,一日便无法与你一起,你明白吗?”
“那就让光阴冲淡一切。”他想拉她的手,又怕吓着她,最后,他拉住了她的衣袖。“这世上没有什么问题是无法解决的,我可以等,五年不行、再等五年,哪怕要我等上十个五年,我也不在乎,只要那个人是你。”
“十美……”相爱相知,却不能相拥,为什么会这样?她多想扑进他的怀里,狠狠大哭一场,然后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偏偏……为何自己的性子如此讨厌?这一刻,她真恨自己那一亲近他就呕吐的反应。
“别哭。”他举起袖子,轻拭她的泪。“我们如此相爱,人说,真情感动天,老天爷一定会帮助我们的,所以……别泄气,也别放弃,好吗?”
她说不出话来,只有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不停地掉落。
“你说的对,不要放弃我们这么相爱,老天爷会帮助我们的……”她哽咽着,向上天祈祷,既然年已四旬的刘夫人都能在佛祖保佑下,为十代单传的夫君怀孕生子,没理由她克服不了一个小小的心结,是吧?
“当然,一定的。”他开心得想大叫,终于说服她了,只要她愿意再给彼此机会,他就有把握重新追回她。“喔,对了,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
“今天刘老板的儿子满月,刘老夫人许了愿,要在天宝寺安金佛,谢谢佛祖保佑刘家有后,很多人都去看热闹了,我们也去吧!”
“这么快就满月了……”她有几分讶异,原来在自怨自艾的时候,光阴已飞快流逝。幸好任十美始终不放弃将她拉出来,否则她恐怕永远落在痛苦的深渊中了。“那就一起去吧!”
成亲近月、饱经折磨后,他们终于又小心翼翼地踏出了迈向将来的第一步。
没有通知家里人,他们各自骑了匹马便往天宝寺驰去,还还没到地点,那里已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看来,喜欢凑热闹的人真是很多啊!
两人就近找间客栈放好马匹,才并肩走向天宝寺。
适时,刘家的人也到了。他们全家出动,十余顶轿子、近百个仆人,准备的贡品、香烛几乎可以从街头排到街尾。
场面一时愈加混乱,任十美和焦俏乘机挤进人群混入天宝寺里,双双找了棵大树,飞身而上,藏在树荫中准备看热闹。
她看看天色,蓝得如此纯粹,身边的绿叶生意盎然,充满趣味,她觉得自己真是傻,瞧瞧这天地如此美丽,她为什么要看不开,镇日躲在屋里自怨自艾?
任十美低头,见底下人挤得辛苦,自己在这里倒是清闲,不禁打趣。“想不到练武不仅可以强身健体,用来看热闹更是方便。”
她先是愣了下,然后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那张嘴,可以更贫一点没关系。”说着,她娇嗔地瞥他一眼。
他的呼吸一紧,多久了,他再没见过这娇妍如花的笑容,那魂萦梦牵的美,让他当场眼眶热了起来。
但他不想惊动她,努力压抑自己激动地情绪。
“不然你说,那么辛苦练武,除了强身打架外,还能干什么?”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喽!”她最初练武就是为了这个——做个行侠仗义的侠女,不过她家的人都说她只是喜欢多管闲事罢了。
“那么伟大的女侠,小生现在坐的这根树枝非常不舒服,你有没有什么办法使它平整一点,让我少受点罪。”
“行啊!我帮你把这根树枝砍断,你下去跟底下的人一起挤,屁股就不受罪了。”说着,她狡黠一眨眼,就要动手。
“别别别——”他高举双手投降。“我认输就是,女侠千万别动手。”
“这么轻易就认输,一点都不像你,你以前一定顽抗到底的。”
“要不换你下去挤,看你乐意不?”
“呃……”她就当这问题不存在过。“你说他们什么时候安金佛?”
“赖皮。”他小声说了句。
她明眸大眼瞪着他,大有他再胡说八道,便要他好看的意思。
他立刻伸出一根手指,比着自己的嘴巴,代表除非她同意,否则他再不开口。
她得意地扬眉,低头继续看那浩浩荡荡的刘家人。
任十美则在她旁边做鬼脸,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摸耳朵、一会儿又可怜兮兮地咬唇。
焦俏几度想笑,又强忍下来。多久了……她的心情没有这么快活过,也许他说的对,真情感动天,只要他们不放弃真心地相爱,终有一日,老天爷会帮助他们解决问题,让他们白手偕老。
她真庆幸自己踏出了第一步,否则她怎会发现,原来他们之间的问题并没有那么难解,原来他们的心意还是如此相通,原来……他搞起怪来,真是可爱。
她真的好爱他啊!焦俏再也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那银铃似的浅笑深深感动了任十美,这一趟天宝寺之行真是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