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如,该回去了。”王董事长和一群主管来到游戏池边。
“爸,你们谈完了?”王黛如顺手抱起趴在她身上的小女生,笑着还给她的妈妈。
打完高尔夫球后,大家共进一顿气氛愉快的午餐,饭后“忧国忧民”的主管们不免还是谈起了公事,夫人们则去做spa 或聊天,还有什么都不做而过来陪小孩玩耍的小薇和黛如。
“本想说假日让大家轻松一下,结果又讨论了两个小时的公事。”王富礼看了手表,笑说:“也该回去了,我去工厂瞧瞧。俊珩,麻烦你载我们黛如回家。”
“是。”
“爸,我跟你去工厂。”王黛如赶忙说。
“不用了,我会留在那边吃晚饭,晚点才走。你们年轻人也不用急着回家,看是要去哪边喝咖啡,还是看场电影,我老人家绝不过问。”
王董一再制造机会,意图明显,同行的主管和夫人们都笑了。
送走王董后,其余主管也一家一家离开,只剩下依然面如表情的盖俊珩、拿手机传简讯的王黛如、还有脚底抹油准备开溜的程小薇。
“程小薇,你去哪里?”冷面魔王发威了。
“我、我……我回去了。”
“你早上不是搭黛如的车来的?”
“我没开车,我跟我爸来的。”王黛如诧异地帮她回答。
程小薇不敢抬头,因为盖俊珩本来要载她来,是她说黛如要来接她,这才逃过与他同处一车的浩劫。
看来,她仍然劫数难逃。
“你怎么来的?”他又冷冷地问。
“搭公车、转火车、等客运,还有,呃……呃,走路……”
“透早就出门了?”
五点。她不敢说。
“小薇,我们一起搭副总的车子回去。”王黛如适时化解紧张气氛,挽起她的手臂,迳自往停车场走去,低声说:“副总要载你来,你就给他载呀,还怕他载你去卖?”
“我不想麻烦他。”
“那你也跟我说一声,你可以搭我爸的车。”王黛如理解她怕老板的心理。“再说,是他叫你来的,别帮他省汽油钱了。副总!”
盖俊珩听到这声叫喊,脸色又是一僵。
“你待会儿能不能送我去SOGO?”
“可以。”盖俊珩打开他BMW的驾驶座车门,无视两位女士,竟然自己坐了进去。
“黛如。”程小微惊慌地说:“董事长不是要你跟副总出去走走?”
“谁跟他出去走走呀!”王黛如笑着比个噤声手势,这才打开后车门坐进去。“我们几个同学约好今天吃晚饭,现在过去时间差不多……小薇,快进来,别再晒太阳了。”
她招呼小薇上车,又倾身向前说:“副总,抱歉,我和小薇坐在一比较好聊天,不是不懂礼貌喔。”
“无所谓,你们聊。门关好。”
程小薇慌忙将松松卡住的车门打开,再碰地用力关上;她觉得这个举动似乎有毁损人家爱车或是抗议上司凶恶的嫌疑,慌张的偷看他以眼,不巧对上他后照镜的一双冷眸,吓得又低下了头。
“我也SOGO下车。”她打定主意和黛如同进退。
“你去哪?”王黛如不解地问说:“你今天累了一天,脚又抽筋,不是说要赶快回去休息吗?”
“我、我我去逛逛百货公司……”
“程小薇,你脚抽筋?”司机出声了。
“副总。”仍是王黛如代答:“你叫小薇来,没跟她说穿休闲一点,害她穿高跟鞋走来走去,肌肉绷的太紧,小腿就抽筋了,脚跟也磨破皮。”
“去医院。”
“副总不用了!”程小薇忙说:“磨破皮的地方已经贴OK绷,黛如还帮我推拿,我好很多了。”
“你会推拿?”还没上高速公路,冷面副总就开始飙车。“你们知不知道,不懂拿又随便乱捏,有时候会越推越糟?”
“副总你放心,我学过芳疗。”王黛如很有信心。“我知道要怎么按摩才不会造成伤害,可惜没有精油,不然小薇你会恢复得更快。”
“是啊,我觉得很好,没问题了。”程小薇也很欢乐地说。
一路上,两个女生就从芳疗聊起,讲精油,讲穴道,还在彼此身上捏来捏去,一个钟头的车程完全当前面的副总司机是透明人。
但程小薇不像黛如那么自在地谈笑,她声音小小的,动作也小小的,就怕接触到后照镜里不时瞟过来的那双冷眸。
“到了,副总谢谢。”到达目的地,王黛如道谢。
“我也下车,副总再见。”程小薇坐在后座右侧,自是要先下车让黛如出去,正是她顺便开溜的大好时机。
“程小薇,你回来!”盖俊珩以闪电般的速度下车,大声吼人。“你身体不舒服,要去哪里?”
“我没有不舒服,我、我我我要去买衣服。”
“你脚受伤,一张脸晒成黑炭,还有力气逛百货公司?”
“哎呀,我怎么没注意!”王黛如端详了下。“小薇,你的脸有点红喔,那个遮阳帽根本挡不住大太阳嘛,你赶快回家敷脸,不然皮肤很快就受伤了。”
“你因工受伤,我载你回去。”盖俊珩说。
“我没受伤,真的不麻烦副总,我很好……”
“上车!”
“副总,就请你送小薇回去喽。”王黛如爽朗地挥挥手。
程小薇很想跟着黛如逃走,可是她两腿又酸又痛,根本举不起来,只能杵在原地。
站在交通最繁忙的路段,已经有车子在按喇叭,还有指挥交通的急促哨声,她一慌,就在那道灼灼逼视的目光下坐回车子。
盖俊珩走过来帮她关车门,碰地一声响,她惊觉自己仍坐在后座。
后座就后座,他爱当司机就给他当司机;此刻,她已顾不得礼不礼貌那一套职场法则,反正她就是不会跟他坐在一起。
“你住哪里?”他发动车子,冷冷的声音问道。
“啊,前面有公车站牌,我去搭公车。”
“住哪里?”
她低下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往她住处方向驶去。
她这样算不算被挟持呢?一路上,她不是低头绞她的手指,就是无奈地张望车外马路,考虑着要拿出化妆包里的口红,在车窗上写下大大的SOS求救字母。
“需要去看医生吗?”男人的声音打断她卡通化的幻想。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她忙说:“我去买酸痛药布贴贴就好。”
“你脚不舒服,为什么不早说?”他的声音更冷了。“我不想将我的部下操刀受伤生病。”
“可是……是副总叫我跟在后面……”
“我是想让你更熟悉其他主管,但你不舒服就要讲,不要逞强。”
她被念得七荤八素,明明是他命令她,她也乖乖听话,他倒是回头责骂她?
“我没有逞强,我、我……”
她已不知该如何为自己挣个道理。打从重逢后,她就处于劣势地位,任他召唤、调动,再被迫当他的秘书,她从来就是不乐意也不情愿。
她是表达过没有意愿,但立刻被他强势否决。现在回想,若是她坚持留在会计处,或是去人事处据理力争,强烈表达她不愿意调动的心志,那么,是否这一个月来,她仍是在会计处过她太平清静的好日子?
甚至,她可以故意出错或不听话,让他不得不撤换她;可是她又不愿意这么做,一来是为了公司,避免造成笔电事业处的忙乱,二来是——她的确具备他所要求的能力。
他们从来没有一起工作过,他对她的了解全部来自过去,有的是他本来就知道的,有的可能是他从报纸或产业新闻报导侧面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