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并无任何刻意,可两人之间那份言语无法形容的默契已展露无遗。
霍英奇将一切看在眼里,心底微微地拧痛着。
以前,他也曾经这般,心机用尽,就只想牵住那人的手。
曾经,两人出游,一同赏花游溪,或是雨中漫步、月下伴欢。
曾经的曾经,他以为一切终将水到渠成,但最终……所能得到的……
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转面对上那有着孩子气相貌的男孩,对着老人的注视,管三国面露臊意,知晓意思被看穿了。
用尽了心机、如蛛网般用各种方式想牢牢困住她芳心的意图是这般明显,一般世俗之人都能明眼看出,想来,唯一能欺瞒的,就是那看似冷若冰霜,但实则如孩子般纯真的艳冠人了。
“孩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霍英奇出了声,一脸忧色。
管三国点了点头,一脸的不好意思。
“我知你与西游等人,皆是人中龙凤,向来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但这件事……”霍英奇顿了顿,最终叹道:“我劝你还是停止吧!”
“叔公?”管三国微愕,不解他何出此言。
艳冠人不明所以,冷着脸看两人打哑谜。
霍英奇只觉心烦意乱。
这一时之间突然听闻太多消息,故人的死讯、触及过去的不快,又眼见两个小辈即将重蹈覆辙,他一颗心紊乱得很……
“我去取令牌。”回头,他往内室而去。
管三国牵着艳冠人跟上,从后院跟着进到内室,看着老人逃也似的进到内室取物,只能猜想着过去到底曾发生过什么事?
片刻过去……
“三、三国!”忽地,内室传来满是惊慌的叫唤。
出事了?
管三国不及细想,与艳冠人一起进到内室,只见霍叔公对着一个木柜,手中执着一巴掌大小的黑檀木盒,一脸的惊疑不定。
“叔公?”
面对管三国的疑问,霍英奇一脸灰白,朝他展示手中已开启却空空如也的木盒,困难地说道——
“繁花令不见了!”
第7章(1)
繁花现世,生灵血噬。
无疑的,这绝对是后果极其严重的事,但管三国当机立断助成效卓着的稳住了那慌乱的情绪。
当然,最主要的慌乱是来自于失主,毕竟两个月前当他决定完璧归赵之时,繁花令还好好地放在木盒中,让他慎重地收了起来,没理由两个月后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
至于前来收回令牌的那人……那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冷静,真真让管三国心荡神驰,当然,在人前他掩饰得极好,一直维持着那一派诚恳又值得信赖的可靠形象。
总之,问题很大,但在一切失控之前,管三国设法先稳定失主情绪,让上了年纪的霍叔公相信事情没有大碍,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而不至于自责惊惶又不安。
管三国很高兴他这么做了。
更让他深感庆幸的是,接连数日的风平浪静就好似证实他所言不假,老人家确实放了心,相信一切是在掌握中。
相隔不到三日,那身子骨看似硬朗的老人,便神色安宁的睡梦之中离世。
无他杀迹象,霍叔公是自然地辞世离开人间。
怎么说都已是近八十岁的高龄,但事情发生得突然,是那么信人措手不及,生命的不可预测,又是那么样的令人伤感。突来的混乱中唯一让人感到安慰的,是那恍若睡着的神态甚为安详,俨然是不带任何遗憾的离开。
应该……是没有遗憾了吧?
在探知内情后,对于那份压抑五十余年的感情,管三国不胜唏嘘,不由自主地将两位长都的死亡,想像成是另一个世界的重逢。
其实他并不是太惊讶,对于霍叔公与御华宫前任宫主的那一段秘情。
毕竟他向来擅于察言观色,从霍叔公提及前任宫主的言谈中,某些诡异的情绪反应便让他隐隐感到有异。
之后他趁艳冠人跟着尚姗这个新朋友出门之际,独自回以叔公住处,以报平安为由来营造一切都在掌握中的假象,再利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立场进行套话。
正中红心!
基于对他这小辈的爱惜,以免他吃一样的苦头,霍叔公全说了,那些埋藏于心中五十年的往事,所有的所有证实了管三国的猜测,两位长者之间的羁绊可远远大过于一面令牌所代表的涵义。
“既然相爱,为什么不在一起?”在那当下,这问题很理所当然地被提出。
权势?
名利?
前任宫主恋栈宫主之位无法割舍?
“清伶她……长我十多岁。”老人如此说了。
管三国无法置信。
想他,最初还误以为艳冠人也许是四、五十,甚至是六、七十岁的前辈,但真正动了心一发不可收拾之后,全然不觉得那是问题。
毕竟御华宫有独树一帜的内功心法,习练者就外貌来看压根儿没差别,任谁也不会知晓两人实际相关的岁数,又哪里能产生什么问题?
“就为了岁数问题?”管三国证据动摇,开始怀疑这对长者之间的感情,其实彼此投入的程度都不多吧?
“不,当然不是为了岁数问题,虽然清伶一度介怀,但那并不是主要原因。”
所以?
管三国内心猜测的答案极多,但随着老人的诉说、问题的浮现,他的神怀越发凝重严肃起来,最终只能傻眼。
因为他完全没料到所有的问题竟全出在御华宫那自成一派的武功上……
“喂。”金平敲敲桌面,很不客气地指出管三国的问题。“兄弟,你走神了。”
“抱歉,刚说到哪儿了?”就坐在他对面的管三国也不遮掩失态,揉了揉面颊,甚至用力拍了几下,好唤回那不住要想东想西的思绪。
金平叹气,坦言道:“我很担心你。”
“为何?”管三国面露讶色,失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一切都在掌握中。”
“并没有。”金平翻白眼以对,很不客气地否定他的说法。
“你要习惯。”尹水浒走了进来,手上拎着两坛酒,迳自找了个位子坐下后说道:“这家伙从小就这副德行,天塌下来了也同样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金平原是皱了下眉头,本想表示“现在火烧眉头,可不是聚在他书房喝酒的时候”,但转念一想……
管三国现在惹上的是繁花令这等麻烦东西,连怎么弄丢的、该怎么处理都还没个头绪,这会儿却已经直接演变成几乎人尽皆知,因为武林盟主已广发英雄帖,说要针对繁花现世之事进行商讨,严防酿祸。
单单是繁花令就已经够麻烦的了,解决之道未果,还在情场栽了这么一个大跟斗,爱上这么一个不该爱的人……
念及此,金平不得不承认,尹水浒这两坛酒带得还真是时候。
尹水浒极有默契的朝金平点了点头。“他需要的,你知道。”
“你们说话就是夸张。”管三国失笑,但在尹水浒迳自拍开酒坛的封口,将其中一坛交到他手上时,他顺手取过,不自觉地灌了一大口。
“方才说到哪儿了?”尹水浒追问进度。
“我派人查过了,那原先服侍霍叔公的小沙弥前些日子曾留书离开,写着想还俗返家,寺方只当他想家,便没追究,但那孩子一直没回家去。”金平说出最新的调查结果。
管三国承受两位好友同情的目光,闷闷地又灌了一大口酒。
没人愿意往那方面去想,但事情的走向却让人不得不这么想——境管镖局里出了内贼,他管三国识人不清,几名心腹中竟有人不忠背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