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昏暗的室内,只有夕阳余晖由落地窗外洒入,偌大的空间里,摆着一架三角钢琴,钢琴前坐着一个男人。华少杰从记者会回家后,就一直这么沉默地坐在钢琴前。
如果他的右手完好无缺,大概已经弹了好几首曲子,弹到淋漓尽致、弹到力尽虚脱。
然而这一切都不可能了,他甚至没有勇气把手再放在琴键上,右手碰触白键时,还会不由自主的颤抖。废了右手的男人,连一首小蜜蜂都弹不出来!
尽管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于卉薇的话,但她直接不掩饰的辱骂,仍不偏不倚地刺向他心底最脆弱的部份。她说的没错,他是个废人,更是个胆小鬼,因为自卑,对深爱的女人裹足不前。要是他能有于卉薇那样的勇气,搞不好都和向晴生一打孩子了。
没错,他很清楚向晴爱他,也知道她想和他更进一步,只是他就是放不下心里的不安。
她想进入他的内心世界,但她不知道,她早就在那里了啊!
举起左手,放上中央c ,他慢慢弹起小蜜蜂,甚至还能配上和弦。
“我还是弹得出小蜜蜂……”他笑得苦涩,语气哽咽,没有光采的双瞳,已经黯淡好多年。
颤着右手,他将双手都摆上琴键,闭上眼,皱着眉头,慢慢弹起《 Teals 》 。
一开始节奏缓慢,他不太灵活的右手勉强还能应付旋律,只是弹得十分吃力,在装饰音时有些零散,可到后来一小段旋律较为密集的地方,他的右手便完全跟不上左手的节奏,甚至在最后结束时的爬音也弹错好几次才勉强完成。他不相信,再弹了一次,可或许太急切,反而比前一次更糟,旋律整个走了样,他弹到手都痛了,眼睛也红了,仍坚持弹下去,完全没有发现落地窗外站着一抹俪影,心疼的直凝望着他。
终于,华少杰再也弹不下去了,厌恶地用力拍打琴键,钢琴发出暴躁刺耳的声响。他一边打,一边大吼大叫,似乎想把满心的郁闷发泄出来,即使是用伤害自己的方式。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他不顾一切的捶打钢琴,完全不在乎自己痛不痛,然后像疯了似的猛然站起身,执起一旁的花瓶就要砸下去。
然而,在花瓶碰到钢琴的前一刻,他又突然住手,怔怔地站着,目光由失控变为哀伤。
“你终究,还是无法砸坏钢琴吧?”窗外的向晴突然推开落地窗,慢慢走到他身边,温柔地取下他手上的花瓶。“你是爱音乐的,你喜欢弹琴更甚于每一个人,你不弹琴,却改行卖琴,所以不可能破坏你最爱的东西。”
听到她说的话,华少杰无力地跪坐在地板上,双眼迷茫没有焦距,像个失去方向的旅人。
看着这样的他,向晴的心好痛,她多想为他做些什么,可是他的心结必须自己解开,旁人的安慰言语对他而言,只有压力。
她只能尽其所能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度过这些风雨,让他知道无论他失去什么,她一直都在。
“向晴,”他低哑开口,语气空洞哀凄,“我很失败,对不对?我废了右手,不能再弹最喜欢的钢琴,也失去了最心爱的人,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你这个笨蛋!”向晴狠狠地朝他的背上拍下去,“你清醒一点,你知不知道自己骂了多少人?右手不能弹琴又如何?你失去了天赋,却能在另一个领域东山再起,应该骄傲才对。像我苦练了这么多年的琴,却仍没没无闻,甚至比不上你一只手即兴演出的练习曲,我是不是该去跳河了?”
“你……”华少杰终于愿意直视她,只是眼神仍是黯淡。
“诚如你说自己失去最心爱的人,不正像是拿着刀往我心上刺?”她气坏了,不仅仅为了他的消沉,更是为自己的付出不值。
“我曾说过,愿意陪你走过难关,你难道不明白吗?还是,只是我自作多情,我根本不是你最爱的人?”
“不是这样的……”他眼中终于恢复一点神采。
“所以你爱我吗?”她不让他逃避,双手捧起他的俊脸,直视他的眼,“看着我,告诉我你依然爱我。”
挣扎良久,华少杰最后终于正视自己内心情感,虚弱地道:
“我爱你,从来没有变过。”
闻言,她瞬间眼眶泛红,举起双臂,将他深深拥入怀中。
“那不就好了?”她笑着,泪光闪闪,“你没有失去什么。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就会为你开另一扇窗,其实你已经打开了那扇窗,只是你一直没有注意到,只执着于那扇关起的门。”
她情不自禁在他的唇上轻柔印下一吻,“记不记得,你曾送我十本月历?我一直用着它,划掉一天又一天你离开我的日子,在划到第八本的那天,我遇见了你,你果然如约定的回来了。我当时不知道你遭遇那么大的磨难心里还怨着你……”感受到怀中人的身体一阵紧绷,她轻轻在他背上拍抚着。
“可是我爱你,你知道吗?这些年头受的委屈,在知道你做出分离决定的真正原因后,就烟消云散了,现在我还是继续划着月历,倒数我们的幸福……”
想到命运和现实如此折磨他俩,娓娓诉说衷情的向晴也不禁鼻酸。“到现在我们的月历只剩两本,最后一本里的某一天,就是你承诺十年后我们会开花结果的日子,你还会遵守诺言吗?”
闪着晶亮泪光的眸无伪的看着他,就像当年他在学校练琴室里弹琴时,那个带着点怯意、却又毫不掩饰喜悦望着他的双眸,华少杰的心瞬间暖了,方才的冰冷慢慢融化,虽然还无法消失,但他知道自己已渐渐被疗愈。
只要他相信她,只要他勇敢做出决定——
“向晴,”他深情地回吻她,“我会遵守诺言,我会。”
一句话,让向晴的泪落下,这么多年的等待只为这一刻,她再也不用故作坚强,总算能够给自己这几年的执着与奋斗一个交代。
“我会等你的,少杰,只要你不再在意于卉薇的话,不再在意旁人提起过去,甚至自己也能侃侃而谈,就代表你走出来了,我会等到那一天,等到我们的幸福降临。”她欣慰又感叹地趴在他胸口。
她出自肺腑的话像股暖流传递到他心中,或许他还要感谢于卉薇,如果不是于卉薇将他的心防完全打碎,让他的理智崩溃,他也无法置之死地而后生,像个快溺死的人,放胆伸手拥抱向晴这个他一直不敢抱及的浮木。
“我也希望有那一天。”
他慢慢的回吻她,缠绵婉转。
和年轻时的试探与好奇不同,历经风霜的爱情充满欲望与依恋,他的手本能的伸入她衣服下摆探索,那饱满滑腻的女性特征,让他腹中的火熊熊燃起。
或许是男人的自私心态作祟,这一刻他只想把她纳为已有,他温柔却坚定的拥吻着她,卸去她的衣服,将她放在合上琴盖的三角钢琴上。
洁白的女体衬着黑色镜面,有种神秘又惊人的美,华少杰像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冲动地褪下身上所有衣物,炽热的身躯覆上她的。
夕阳已经落下,满室黑暗只有星光隐约透进,他粗喘着、渴求着,不愿放过她全身上下每一寸的美好,而她则是娇吟着、啜泣着,初尝人事的痛楚和甜蜜交织,她失去理智和矜持,用尽全身感官体会他的存在。